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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就这点东西,打发叫花子?(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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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话头在饭堂、在守夜的火堆边儿、在伤兵疼得哼哼的缝儿里钻来钻去,添油加醋,像看不见的毒瘴,一点点蚀着残兵那点本就快断了的弦儿。

李骁当没听见。

天不亮就起身,带着伤轻点的老蔫巴,陈七几个,在营区最边角的冻土空地上开练。

动作简单得枯燥,劈、刺、挡。

没呼喝,只有粗重的喘气,兵器撕开冷风的声音和脚踩冻土的闷响。

右肩的伤扯着疼,每一次挥臂都钻心,额角冷汗直冒,可他眼神钉在虚空里,一丝不苟,像在干一件顶顶神圣的事儿。

腰里那粗布刀鞘跟着他的动作轻晃。

孙二狗和几个重伤号挪到了个稍背风的角落。

李骁每天亲自查看伤口,换药。

药快见底了,孙二狗的伤红肿没消,反倒发起低烧,眼神一会儿清一会儿糊。

李骁瞧着,眉头拧成死疙瘩,没言语,只让老蔫巴把最后那点好炭都紧着伤员用。

第三天后晌,营地里那股憋闷劲儿顶到了嗓子眼。萧嵩那头总算有动静了,一个芝麻大的军吏带着俩辅兵,甩过来几袋粟米,一小包粗盐粒子,还有几卷又糙又黄的麻布。

这就是对“焚粮之功”和“守燧之勋”全部的后话。

“嘉奖”完了。

没提核查,没撤罪名,连句放屁的场面话都欠奉。

军吏把东西往营区空地上一掼,鼻孔朝天,丢下句“萧军使体恤尔等劳苦”,扭头就走。

那几袋粮和那点子寒碜东西,活像几个大嘴巴子,抽在每个人脸上。

静。

死一样的静,兜头罩下来。

所有还能站着的兵都瞅着那堆玩意儿,又看向他们的旅帅李骁。

失望、窝火、憋屈、没指望……各种滋味在死寂里翻腾、顶撞。

连重伤的孙二狗也挣扎着抬起头,浑浊的眼珠子里全是懵和悲凉。

就在这片能憋死人的死静里,一个声音猛地炸开,带着哭腔和压不住的邪火:“旅帅!弟兄们……死的死,残的残!就……就换回这点喂牲口的嚼裹?!”

说话的是个年轻的翼青牙兵,胳膊缠着布,脸上还带着生瓜蛋子的稚气,这会儿涨得通红,手指头戳着地上的粮袋,身子气得直哆嗦。

他这话像火星子溅进了油锅。

“就是!凭啥?!鬼哭谷烧粮差点回不来的还是咱们!功劳呢?赏呢?就这?!”

一个脸上带疤的老兵跟着吼起来,拳头攥得铁紧。

“克扣!准是有人黑了咱们的卖命钱!”

有人直接把闲话当成了真事儿喊。

“什么狗屁旅帅,连自己兄弟的血汗子儿都守不住!”

一个尖利的声音在人群后头冒出来,带着拱火的劲儿。

火头子腾地就蹿起来了。

连日的憋屈、伤痛、闲话的蛊惑、眼前这扒光了皮的羞辱,混着对前头路的死心,冲垮了这些残兵最后那点绷着的弦儿。

他们呼啦一下围上来,眼神不再是空茫,是受了欺辱后的狂躁和破罐子破摔的狠劲儿。

几十双眼睛死盯着站在粟米袋旁的李骁,那眼神里有疑,有恨,甚至是被撩拨起来的一点敌意。

有人开始推搡前头的人,人群像开了锅的烂泥塘,咕嘟冒泡。

角落里,王别驾那条狗张头目抱着胳膊,脸上露出点得逞的阴笑。

“我们要赏钱!”

“对!把咱们的血汗钱吐出来!”

“给个说法!”

声浪越来越大,乱糟糟地撞着李骁的耳膜。

老蔫巴、陈七几个老兄弟脸都变了色,想挡在李骁前头维持,被激动的人群推搡得东倒西歪。

眼瞅着就要摁不住了。

李骁站在原地,从军吏扔下东西到人群炸锅,他一声没吭。

脸上没怒,没解释,连点失望的影子都找不着。

只有那双眼睛,越来越沉,越来越冷,像两口结了厚冰的枯井,映着眼前这片乱糟糟的癫狂。

就在一个被拱火拱得最凶的混子,猛地拨开前头的人,手爪子带着唾沫星子就朝李骁领口抓过来的时候。

“噌!”

一声不高,却异常清冽,带着铁器摩擦特有的冷硬质感的锐鸣,猛地劈开了所有喧嚣。

时间像是卡了一下壳。

李骁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按在了腰侧。

裹刀的粗布被扯开一角,露出底下那深色硬木刀鞘磨得发亮的边沿。

他握住了刀柄,那颗墨绿色的松石嵌在上面。

刀没全拔出来,只被他拇指顶开了一寸多。

就那么一寸的寒光!

没绿光,没邪乎气。

就那截暴露在冷风里的刀身,泛着种久经沙场,饮饱了血后沉淀下来,敛到骨子里的幽暗,像蛰伏在深渊底下的凶兽撩开了眼皮。

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凛冽劲儿,不是风,却比刀子风更割人,以李骁为圆心,悄无声息地漫开。

那伸手想抓他领子的混子,胳膊僵在半空,脸上的凶相瞬间褪了个干净,只剩下一片死灰的惊骇。

那点寒光离他手指头就几寸远,冰冷的杀意像针,扎得他皮肉生疼,血都要冻住。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像被掐住了脖子,脸白得跟纸一样,伸出的手不受控地抖成了筛糠,触电般缩回去,踉跄着倒退,差点撞翻后头的人。

围上来的人群像是挨了记无形的闷棍,齐刷刷往后缩了半步!

所有乱哄哄的叫骂声戛然而止。

刚才还烧着的邪火,在这无声无息、纯粹由杀气和威势卷起的寒潮面前,跟纸糊的灯笼似的,噗地灭了。

每个人都觉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心口像被冰爪子攥住,气儿都喘不匀。

他们看着李骁,看着他深不见底、没半点波澜的眼睛,看着那截只露一寸却仿佛能把什么都劈开的刀口子,一种骨子里对绝对力量和死亡的本能恐惧,攥住了每一个人。

李骁的目光,像支淬了冰的箭,越过人群,钉在那个拱火的混子脸上。

声音不高,甚至有点沙,却清清楚楚砸进死寂的空气里。

“你。”

刀尖微微抬了一寸,准准点着那混子的鼻尖。

“再放一个屁试试。”

没狠话,没高腔。

就平铺直叙五个字,配着那截锁死了目标的寒锋,还有周身那股子凝成冰坨的杀意。

那混子如遭雷劈,两腿一软,“噗通”瘫坐在地,裤裆下迅速洇开一片深色,骚臭味儿散开。

他嘴唇哆嗦着,牙磕得咯咯响,别说放屁,连个囫囵音儿都发不出,只剩筛糠似的抖和喉咙里恐惧的呜咽。

死寂。

丙字区只剩风刮过帐篷的呜咽,炭火偶尔的噼啪,还有地上那滩水渍旁牙齿打架的咯咯声。所有兵都僵在原地,大气不敢喘,惊惧地盯着场子中间按刀而立的身影。

角落里,王别驾那条狗张头目脸上的笑早僵了,换成了抹难以置信的惊悸和深深的忌惮。

他下意识往后蹭了半步,把自己更深地藏进帐篷的阴影。

李骁的目光缓缓扫过噤若寒蝉的人群,在那几袋粟米和粗麻布上停了一瞬,眼神纹丝不动。

他收回按刀的手,那截寒光悄无声息滑回刀鞘,粗布重新掩上。

那股子让人窒息的冰冷杀意也潮水般退去。

“老蔫巴。”

他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好像啥都没发生过。

“东西归置好,照我说的办。”

说完,再不看任何人,转身朝孙二狗养伤的角落走去。

背影在灰蒙蒙的天光下,显得格外孤直,也格外沉。

人群依旧僵立着,像冻住的泥胎。

恐惧慢慢褪了,剩下的是更深的茫然,臊得慌,还有一道看不见却实实在在劈开了的深沟。

寒风吹过,卷起地上的雪沫子,打着旋儿,像给这无声的战场唱丧歌。

王头目从阴影里探出头,眼神阴鸷地剜了一眼李骁的背影,又扫了扫地上尿了裤子的混子,狠狠啐了口唾沫,转身钻进了营帐缝里。

火种没灭,只是被更厚的冰壳子和更深的裂口盖住了,等着下一回更邪性的爆燃。

帐篷破口处,能瞅见外头铅块似的天,几点寒星冷冷地眨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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