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走得慢的人,才看得清路(1/2)
那个动作极轻,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在涅盘纪元崭新的一页上,刻下了第一个偏旁部首。
七日后,涅盘城的中心广场彻底变了模样。
曾经悬浮于此、二十四小时滚动着全息广告与数据瀑布的空域,如今空旷得只剩下天空的底色。
取而代之的,是地面上一个巨大的、由无数废料拼凑而成的圆环——碎裂的砖石,磨穿了底的旧鞋,甚至还有残破的、锈迹斑斑的轮椅构件。
人们不约而同地称它为——“步行议会”。
这里没有主席台,没有扩音器,更没有代表身份的席位。
任何人,只要愿意走过来,都可以成为议会的一员。
林小满每日清晨都会来。
他从不发言,也不主持,只是找个角落,在一圈头发花白、脸上刻满沧桑的老人中间坐下,捧着那只边缘带着磕碰的旧搪瓷杯,一口一口地喝着白水。
他的存在本身,就像一颗定海神针,让这片初生的、略显混乱的秩序拥有了主心骨。
越来越多的人,学会了不再等待“造物主”系统派发冰冷的数据任务,而是开始主动讲述。
“我家祖坟,应该就在第三商业街地下七米深的位置,我爷爷说,那儿埋着一块他从老家背来的青石板。”一个中年男人沙哑地说,他曾是效率至上的金融数据分析师。
“那堵墙……我记得,一百年前贴过我太奶奶的高考喜报,红纸金字,风吹了三个月都没掉。”一个年轻的女孩指着远处一面斑驳的建筑外墙,眼中闪着光。
“这个巷口,要是半夜两三点过来,还能听见拉二胡的调子,我爸说是以前住这儿的一位老先生,一辈子就那一个爱好。”
每当一个故事被完整地讲述,一个被遗忘的细节被重新拾起,地面便会传来一阵微不可察的震动。
紧接着,在所有人还未完全数据化的个人终端地图上,一道全新的路径就会自动浮现。
它或许弯弯曲曲,甚至绕了远路,却无比坚定地连接着讲述者与他记忆中的那个坐标。
楚惜音站在广场附近最高的一座废弃塔楼顶端,风吹动着她简练的衣角。
她已经拆除了身上绝大部分为了战斗与美学而生的功能性纳米改造,只保留了最基础的防护层,露出了原本的、带着微小瑕疵的皮肤。
她不再用纳米粒子构建华丽而冰冷的武器,而是驱使着仅剩的纳米集群,像最虔诚的书记员,精密地记录下地面上每一条新生道路的走向、拐点和长度。
而后,她将这些轨迹数据投射在对面一整块巨大的建筑墙体上,绘制成一幅前所未有的巨幅壁画。
画面中没有耸入云端的高楼,没有疾速穿梭的飞行器,只有一群又一群模糊却牵着手的小人,在城市的裂缝与废墟中穿行,他们的脚下,是无数条交织在一起、闪烁着微光的道路。
一名年轻的、刚刚从“信息茧房”中走出来的记者,历经周折爬上高塔,气喘吁吁地将话筒递向她:“楚……楚大师,我们总被教导,艺术是最高效的感官刺激,是算法的极致表达。您现在认为……什么是艺术?”
楚惜音的目光从下方那些行走的人群上收回,她那双曾燃烧着叛逆火焰的眼眸,此刻只剩下一种熔炼过后的澄澈。
“你问我什么是艺术?”她轻声说,声音却清晰地传入了记者的录音设备,“我现在知道了——艺术,就是不让任何一个人被忘记。”
话音落下的那个夜晚,奇迹发生了。
那面巨大的壁画表面,竟无端浮现出一层流淌的金色光晕。
每一个驻足在壁画前凝视它的人,都会看到自己早已模糊的童年片段,被那光晕清晰地投射在眼前:夏日午后追逐蜻蜓的田埂,第一次学骑车时摔破的膝盖,母亲在厨房里哼唱的不成调的歌谣……
无数人,无论他们是曾经高高在上的云栖者,还是形态各异的塑形者,亦或是被视为“活化石”的基底人类,都在那面墙下当场跪倒,失声痛哭。
而在“步行议会”旁,沈清棠设立了一个流动的诊所。
她的诊所不治疗任何生理疾病,只接待一种病人——“记忆复苏综合征”患者。
这不是病理上的损伤,而是因为太过汹涌、深邃的回忆瞬间灌入脑海,导致的情绪崩溃、失语甚至休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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