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真假阿改（2/2）
“这……”戴温皱眉道：“主上，这不太可能，属下等人行事严密，断不可能被人发现。”
“我倒不是说你泄露了行踪。”陈叔陵并未责怪，淡淡道：“这兵荒马乱的，想跟踪你不说绝无可能，也算得上难如登天，我好奇的是……”陈叔陵凝视着地上的血人：“他们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能追踪到这个——饵。”
“饵？”韦谅皱眉道：“这人是他们故意扔出来引殿下现身的？”
“也未必。”陈叔陵双眼一直盯着这个昏迷的血人：“你想想这几天的审讯过程。”
“嗯……”戴温低声道：“自被我等擒获之后，此人咬紧牙关抵死不招，多次试图自尽，直到今天才在昏迷前交代……谎称自己叫阿改。”
“熬上几天才能显得自己死硬。”陈叔陵一字一句淡淡道：“同时让你心急，既以为逮到了大鱼，又着急撬开他的嘴向上有个交代，昏迷之前说出名字，让你们没有时间详查，就把结果报送上级，数日间毫无进展，突然得知抓住了司闻曹如此关键的人物，上级必会亲临审讯，然后……”陈叔陵微笑道：“埋伏在庙外的弩手就可瞬间暴起，将来人一举击杀。”
“所以他们并非一定是要埋伏殿下？”韦谅此时反应过来，轻声问道。
“不错，”陈叔陵微笑道：“是条大鱼就行，并不一定非要是我。”
“主上。”戴温恭敬道：“请恕属下直言，司闻曹行事恐怕不会如此章法混乱，若此次他们只是斩杀一个普通官员，岂不是暴露了自身在我军中的实力？未免得不偿失。”
“这不是还有这些弩箭么。”韦谅突然开口道，他这时才明白了，刚才陈叔陵为什么对自己发现弩箭属于萧摩诃将军解烦营一事置若罔闻。
“事后只要在庙里留下三五支这解烦营的弩箭，就可以嫁祸萧摩诃将军，到时候萧将军百口莫辩，吴大将军又需要给朝廷一个交代，那萧将军即便不死也会被褫夺兵权，临阵换将乃是兵家大忌，一旦得逞，我军军心动摇，这一战胜负可就难料了。”韦谅轻声分析道。
“不错。”陈叔陵还算满意韦谅的反应，“这才是司闻曹真正的目的——离间军心，我说的……可对？”陈叔陵最后二字明显是对着地上昏迷的血人所讲。
韦谅闻言，立即横刀立于陈叔陵身侧，刀尖直指地上血人。
“咳咳……呵。”血人见已然瞒不过去，咳了两声吐出喉咙里的血，努力睁开眼睛挤出一个轻蔑的笑容，“不错，所料很准……殿，下……”
“你到底是谁。”陈叔陵淡淡道。
“反正不是……咳咳，不是阿改大人。”血人轻蔑笑道：“既然已经钓到您这位殿下，我这条命死得就值了，哈哈哈哈哈哈哈……”血人毫无顾忌地猖狂笑道。
“殿下，现在我们该怎么办？”韦谅低声请示道：“要不要派人突围出去求援？”
“主上！”紫衣卫好手方琼目光灼灼半跪于地道：“属下愿拼死突围！把消息送到大营！”
“属下愿往！”“属下也是！”十几个紫衣卫呼啦啦跪倒一地。
“起身。”陈叔陵淡笑道：“敌在暗我在明，此时强行突围必被射成刺猬。”
“那我等分散突围！总能冲出去一两个！”方琼咬牙坚持道。
“你们都去突围了，这大殿不就空了？”陈叔陵笑道：“他们直接突入殿中，我当如何？”
“这——”方琼这才意识到自己出了个馊主意：“属下该死！”
“无妨。”陈叔陵拍拍方琼的肩膀：“现今他们不敢冲入大殿，说明他们人手不够，围着这破庙不敢进，又舍不得走，他们才是应该着急的一方，我们自己只需稳住不犯错，如果我们一夜未归，吴大将军必会派兵寻找，最迟天亮，他们必会撤围。”
“主上英明！”戴温恭声道。
“现在最怕的就是——”陈叔陵从窗户缝里看向深林：“敌人放火，逼我们出去。”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是心中一惊，“万一敌人纵火……”戴温低声道：“我等将主上护在中间，往外冲！”
“呵呵呵。”陈叔陵淡笑道：“未必会走到这一步，一旦他们想要纵火，就算姚麒麟再稳得住，也该出手了。”
“姚大人已经到了？”戴温心中一喜，低声问道。
“两天前就到了。”陈叔陵轻声道：“我让他一直隐在我左右，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许出手，今日看来，姚麒麟确实是个沉得住气的人。”
“主上！”戴温突然道：“有火光！”
陈叔陵霍然回头，却只见深林之中火光一闪而逝。
“很好。”陈叔陵说着嘴角微微上扬：“姚麒麟选的时机恰到好处。”
火光消失的瞬间，深林之中登时爆发出激烈的交战声，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林鸟噗簌簌惊起一大片，就好似骤然遇袭的司闻曹番子。
“戴温，率紫衣卫助战。”陈叔陵立即道：“留下四人与韦谅一同护卫即可。”
“是！”戴温立即点出四人留在大殿之内，随即与其余紫衣卫破窗而出杀入林中。
陈叔陵站在窗口观察着林内纷纷闪烁的刀光剑影。
“殿下，还请离窗口远些。”韦谅谨慎道：“以防暗箭。”
“……嗯。”陈叔陵闻言向后退了两步，四个紫衣卫围在身侧，韦谅持刀守在窗口，林中激战也不知道会不会勾得韦谅心中痒痒，可是韦谅的余光却一直盯着地上的血人，好似怕他偷袭一般。
林中打斗之声渐渐平息，韦谅警惕地看着窗外黑暗之中的浮光掠影，突然，一双紫色的眸子闪现出来，韦谅立即戒备随时准备出手。
“止。”陈叔陵一字出口，韦谅立即止住身形，但依旧不错神地看着紫色眸子缓缓走出黑暗。
“拜见殿下！”紫瞳刑天姚麒麟单膝跪地，沉声道。
“情况如何？”陈叔陵问道。
“林内弩手十五人全部落网，但是……”姚麒麟顿了顿，有些惭愧道：“只抓住两个活口。”
“嗯。”陈叔陵淡淡道：“领头的抓住了没有？”
“启禀殿下，”姚麒麟缓缓抬头道：“依属下之见，林中并无头目，都是些小角色。”
“主上！”戴温也从林中现身，恭声答道：“属下也认为其中没有头目。”
“没有头目……”陈叔陵微眯双眼沉吟道，手中短棍缓缓转动着。
“主上，是否要将这两个新抓的活口和……和那个假阿改转移到其他去处？”戴温低声问道。
“不弄清楚他们追踪这饵的方法，转移也没什么用。”陈叔陵睥睨了地上已经被韦谅打晕的血人一眼，淡淡道。
“哦？”姚麒麟开口问戴温道：“戴兄，此人自称阿改？”
“先不谈这个。”陈叔陵打断道：“你与北周校事府的骁骑卫和司闻曹的番子都打过交道，可知道他们有什么特殊手段可以追踪特定之人？”
“追踪之法……”姚麒麟沉吟道：“若不是派高手追踪，那八成就是用猎犬靠气味儿寻找了。”
“姚兄。”戴温轻声道：“气味儿也不太可能，戴某与手下抓住此人的时候连下了两天大雨，任他何种神犬，恐怕也会跟丢的。”
“这……”姚麒麟眉头一皱，一时间也不太敢下定论。
“……咳。”韦谅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只是咳了一声。
陈叔陵不经意间瞥了韦谅一眼，随即继续说道：“无妨，所幸姚麒麟来得及时，这才没出大乱子。司闻曹的番子们此次虽然一击不中，但可说不准他们是否还有后续手段，姚麒麟听令——”
姚麒麟立即单膝跪地。
“这个阿改连同新抓的两个活口交你看押，说不好以后还用得上。”陈叔陵手中短棍翻转，“关押地点不必报我知晓，但是出了岔子唯你是问。对了，给我留下两匹马。”
“属下领命！”姚麒麟沉声道。
“戴温。”陈叔陵说话间将一块令牌扔入戴温手中，“持此令牌，再带上这里几支弩箭，速去萧摩诃将军前锋大营捉拿司闻曹细作，务必一网打尽。切记！军中拿人务必拿捏好分寸，不可错拿了好人，寒了我大陈将士军心。”
“属下领命！”戴温紧握令牌俯首道：“属下一定与萧将军解释清楚，绝不会让将士们误会。”
“嗯。”陈叔陵点点头道：“你先行一步，萧摩诃将军乃我军中第一猛将，轻慢不得，我先回大营将此事报与吴大将军知晓，然后便去萧将军营内亲自安抚。好了，各自行事吧。”
“主上……”戴温面露迟疑道：“您只与韦大人两人回营……万一……”
“无妨，速去！”陈叔陵手中短棍轻挥，淡淡道。
“是！”“是！”姚麒麟与戴温各自领命而去。
“随我回营。”陈叔陵说罢翻身上马，身手甚是干净利索。
“是！”韦谅闻言立即上马，紧随而去。
“彼时你想说什么？”二马飞驰之际，陈叔陵用韦谅刚好能听见的声音问道。
“回殿下，”韦谅闻言催马靠近陈叔陵，低声答道：“先前所说的追踪之术，属下有些眉目。”
“细说。”陈叔陵道。
“是！”韦谅在马上俯身道：“殿下可还记得，三个月前属下禀报过，五年前您吩咐属下安排埋伏进入北周的眼线有重大进展？”
“嗯。”陈叔陵点头道：“五年前那批眼线一共十人，五年来陆续失去联系者九人，所剩唯一一人于半年前成功进入了校事府骁骑卫，此人代号是——惊蛰。”
“正是。”韦谅道：“为防机事不密，这十人都是与属下单线联系，互不相识。而且每半年才与我联系一次，如此一来……”
“说追踪之事。”陈叔陵打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