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茶馆说书声如天籁破绝望，裴砚燃起一线生机之火（2/2）

裴砚从门缝中看着这一切，听着那荡气回肠的故事，早已忘了饥饿，忘了寒冷，也忘了自己此刻的狼狈。他的灵魂仿佛被那说书声牵引着，飞出了这具孱弱的躯壳，亲临了那金戈铁马、血肉横飞的古战场。赵子龙的勇猛无畏，曹操的雄才大略，张飞的粗中有细……一个个鲜活的人物在他眼前浮现。

这说书声，对他而言，不啻于天籁！连日来积压在心头的阴霾、屈辱、绝望，仿佛都被这铿锵有力的声音，这激荡人心的故事，冲刷得淡了许多。原来，一张嘴，几段故事，便能有如此大的魔力，能让这么多人如痴如醉，心甘情愿地奉上钱财。

他看着台上那位被众人追捧，面前赏钱堆起小堆的说书先生，再联想到破庙中那疯癫老乞丐的话——“嘴皮子，也能是活路”，以及怀中那块冰冷的惊堂木。

“说书……”裴砚喃喃自语，这两个字仿佛在他心中投下了一颗火种。那火种遇到他强烈的求生欲，遇到他对力量的渴望，遇到他骨子里的那份不甘平庸，瞬间便燃烧起来，迅速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的雏形。

“……这一场大战，直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赵将军单枪匹马，视百万曹军如草芥，正是：虽千万人，吾往矣！”说书先生将折扇猛地一收，微微躬身，“今日《长坂坡》，暂且说到此处，欲知赵将军如何突出重围，且听下回分解！”

“别啊，先生，再说一段！”

“是啊是啊，正听到兴头上呢！”

茶客们意犹未尽，纷纷挽留。

那先生只是拱手作揖，笑道：“各位看官，今日天时已不早，小老儿也口干舌燥。明日午时，准时开讲。”

裴砚听完这一整段，只觉得浑身热血沸腾。他发现，这位说书先生讲故事的腔调、抑扬顿挫的把握，以及那种引人入胜的氛围营造，竟与那晚破庙老乞丐给他讲述“言灵”秘闻时的神态、语气，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只是题材不同，一个讲的是英雄好汉，一个说的是九界秘辛。

“或许……我也能行？”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脑海中冒了出来。他从小不喜那些枯燥的道经，反而对市井间的奇闻异事、英雄传说格外着迷，记忆力也是极好。青竹观的师父总骂他不务正业，却不知他私下里早已将听来的故事在心中过了千百遍。

就在他心潮澎湃之际，说书先生已经下台，茶馆内的伙计们开始忙碌地收拾桌上的赏钱和茶具。裴砚依旧蹲在墙角，回味着刚才那段精彩绝伦的说书，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咕咕”叫了起来。

突然，一个油乎乎的东西骨碌碌滚到了他的脚边，停了下来。裴砚低头一看，竟是一个还带着余温的肉末烧饼，边缘处有些破损，似乎是被人咬了一口又嫌弃地扔掉，或者是伙计在收拾客人剩下的食物时，不小心从盘子里掉落出来的。

他犹豫了一下，腹中的饥饿感却如同潮水般汹涌。最终，他还是飞快地捡起了那个烧饼，也顾不上干不干净，掸了掸上面的尘土，便狼吞虎咽地塞进了嘴里。

烧饼有些干硬，肉沫也少得可怜，但对于此刻的裴砚而言，已是难得的美味。他三两口将烧饼吞下肚，那点食物带来的热量，让他的身体稍微暖和了一些，也让他那颗刚刚燃起希望的心，更加坚定。

他要学说书！

他要靠这张嘴，在这吃人的世道活下去！不仅要活下去，还要活得比任何人都精彩！他要让那些曾经看不起他、欺辱过他的人，都睁大眼睛好好看看！

裴砚舔了舔嘴唇上残留的油渍，看着茶馆内依旧热闹的景象，以及那些茶客们满足而期待的神情，一个念头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以后咱要是也登台说书，不说金山银山，起码得赏钱堆成座小山包吧？到时候，看谁还敢说咱是废物！想听咱说书？得排队！得预约！心情不好？不讲！赏钱不到位？哼，下回分解都没有！

想到得意处，他差点笑出声来，连忙捂住了嘴。饥饿和寒冷带来的颓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亢奋。

他打定了主意，从明天开始，每天都来这里“偷师学艺”。先从模仿开始，学这福来茶馆的说书先生如何遣词造句，如何控制声调，如何调动听客的情绪。他有那块神秘的惊堂木，还有一颗不甘沉沦的心，他不信自己学不成！

就在裴砚深吸一口气，准备先找个地方度过今夜，明日再来之时，异变陡生。

福来茶馆内，那位刚刚结束说书，正与几位熟客寒暄的中年先生，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突然停下了话语，锐利的目光穿过门窗的缝隙，径直射向裴砚藏身的墙角。

“外面的朋友，”先生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听了这么久，可有何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