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爱上混蛋(2/2)
张维浑身剧震!
伸出的手臂僵在半空,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又从脚底逆流冲上头顶,带来一阵眩晕。
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砂纸狠狠磨过,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巨大的愧疚和心痛瞬间将他淹没,几乎将他溺毙。
他像一个做错了事、被当场抓住的孩子,只剩下无地自容的慌乱和深不见底的自责。
“对不起然然,我.......”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破碎沙哑得不成样子。
他再也顾不得其他,双臂紧紧环抱住她的腰身,好似溺水之人抓住唯一的浮木。
他把脸深深地、用力地埋进她颈窝温暖细腻的锁骨凹陷处,贪婪又绝望地呼吸着她身上熟悉的气息,试图用这种方式证明自己还在,她还没失去他。
“对不起我又让你担心了!我.......”他的声音闷在她的衣料和肌肤之间,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抑制不住的颤抖,“我是个混蛋……”
温热的液体,一滴、两滴………
毫无预兆地沿着楚欣然清瘦的侧脸滑落下来,蜿蜒而下,
最终,滚烫地砸在张维埋在锁骨深处的发顶。
那温度灼烧着他的头皮,更灼烧着他的灵魂。
这不是委屈的啜泣,是无声无息的、近乎绝望的眼泪。
楚欣然没有推开他,身体却在他怀里微微发着抖。
她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悠长而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说出了那句如同誓言又如同泣血控诉的话:
“我能够忍受你缺席在我的生活中……”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每一个字都敲打在张维的心上,“节日、生日、纪念日…那些重要的日子你不在,我习惯了。
电话打不通、信息回得晚,我告诉自己你在忙。家里灯泡坏了我自己换,水管漏了我自己修…这些都没关系。”
她顿了顿,积蓄着力量,说出了那句比任何控诉都尖锐千倍万倍的话语:
“但我不能忍受你缺席在我的生命里,你明白吗,张维?”
这句话像一道无形的闪电,张维浑身再次剧烈一震,环抱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积蓄已久的泪水再也无法抑制,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出他的眼眶,滚烫地浸湿了她颈侧的衣襟。
他像个无助的孩子,只能在她怀里用力地点头,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想要保证什么:“我明白…我保证…我再也不会……”
“嘘——”楚欣然却抬手,带着泪痕的冰凉指尖轻轻按住了他急切想要承诺的嘴唇。
她微微侧过头,目光穿透迷蒙的泪雾,深深地、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疲惫和清醒,望进他盈满泪水和愧疚的眼睛里。
“你不用和我讲道理,张维,”她的声音平静下来,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理智,“也不用给我保证。”
她停顿了一下,指尖摩挲着他干燥起皮的唇瓣,眼神复杂而悲伤。
“因为我知道,只要情况紧急,你还是会第一个冲上去。遇到危险,你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挡在你的战友前面。”
这才是她爱上的人,这才是他的本能和信仰。
她爱的,恰恰就是这个在关键时刻会“缺席”在她生活中的混蛋!
这番直白到近乎残酷的剖白,让张维心如刀绞。
他猛地抬起头,双手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捧起楚欣然湿漉漉的脸颊。
他的目光一寸寸描摹着她哭红的眼角、鼻尖,心疼得无以复加。
他笨拙地用指腹,一点一点、极其轻柔地擦拭着她脸颊上蜿蜒的泪痕,像是对待世上最珍贵的易碎品。
泪水咸涩的味道沾上他的指尖,他想也没想,低下头,无比虔诚又心疼地将那残留的湿意轻轻吮掉,像在吻去她所有的委屈和伤痛。
“对不起……”他的声音又低又软,带着浓浓的鼻音,像受伤的小兽在呜咽,只会笨拙地重复着这苍白无力的词汇,“对不起……对不起然然……”
他知道这远远不够,可他笨拙的嘴,除了道歉,竟说不出更多能抚平她伤痕的话语。
看着她梨花带雨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的脸,一种强烈的自惭形秽涌上心头。
凭楚欣然显赫的家世、出众的学历和能力,还有这无可挑剔的容貌气质,她找个什么样的天之骄子没有?
找一个能朝朝暮暮陪伴她、呵护她、给她安稳富足生活的人,易如反掌。
可偏偏,她选择了自己。
选择了聚少离多,选择了提心吊胆,选择了在每一个看到突发新闻的深夜独自承受煎熬,选择了忍受这种常人无法想象的“军恋”之苦!
想到她要承受的这些,张维的心痛得快要裂开。
可一想到要和她断开………………
那念头仅仅闪过一瞬,就让他感到灭顶的窒息和恐慌。
绝对不行!
死也不行!
他可以把心掏出来给她看,可以把命都给她,唯独不能离开她!
一股巨大的、混合着恐慌、愧疚和强烈占有欲的情绪攫住了他。
他双手捧着她的脸,拇指依旧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眼神却急切而认真,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祈求,一字一句,笨拙却又无比笃定地承诺:
“然然,只要不分手……”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眼神却亮得惊人,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决,“打也好,骂也好,罚我跪榴莲、写检讨、一年……算了半年不让我碰…………随你!只要不分手,怎么罚我都认!好不好?”
楚欣然看着眼前这个拧着眉,眼神既委屈又霸道、既愧疚又无比认真的男人,看着他因为紧张而微微抿紧的唇线,看着他眼底深处那份浓烈到化不开的依恋和恐慌……
心头那巨大的酸痛感,非但没有因为他的笨拙承诺而减轻,反而像投入石子的湖面,一圈圈漾开,酸胀得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打也好?骂也好?
她哪里舍得真的打他骂他?
那些辗转难眠的担忧,那些强忍的委屈,那些被恐惧攥紧心脏的窒息感……
归根结底,不过是浓缩成了一句最原始、最朴素的告白——
不就是喜欢这个人吗?
喜欢到心坎里去了,喜欢到就算被他气死、担心死,也还是舍不得放手。
楚欣然闭上眼,将最后一点泪意逼回去。
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浓浓的疲惫和一种尘埃落定般的认命。
她微微前倾,额头轻轻抵住他的额头,感受着彼此温热的呼吸交融在一起。
她没有回答他那些“打骂随便”的话,只是用微不可闻的气音,带着一丝委屈、一丝无奈,还有一丝终于尘埃落定的释然,轻轻地说:
“……我就是想你了。”
她感觉到捧着自己脸颊的双手被张维捧起来,
拇指腹带着薄茧,依旧固执又温柔地摩挲着她的脸。
楚欣然微微睁开眼,对上了张维近在咫尺的目光。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之前的恐慌和急切并未完全褪去,却沉淀下更深沉、更浓烈的东西。
红眼圈像晕开的墨迹,又在他眼底聚集了一层薄薄的水光,亮得惊人,也脆弱得惊人。
“然然……”张维的声音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鼻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膛深处挤压出来,裹挟着无尽的思念和沉甸甸的愧疚,“对不起……不能陪你的日子,我也很想你。”
他停顿了一下,在积蓄勇气,或者说,是凝聚一份融入骨血的信念。
“我的右手敬礼,属于祖国,”他缓缓地、清晰地吐出这句话,字字铿锵,带着军人特有的庄重与忠诚。
随即,他环抱着她腰身的那条手臂左臂骤然收紧,将她更深地、更密实地嵌入自己怀中,要将她烙进灵魂里。
“但我的左手,”他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永远会抓紧你!”
“我张维认定了,这辈子我都是你的!我活着,守护祖国,也守护你!”
“就是死——”他几乎是咬着牙,目光却死死锁住她的眼睛,“我的骨灰,也只会属于你!”
过于直白、过于沉重、甚至带着一丝血腥气的誓言,瞬间刺破了她刚刚筑起的脆弱平静。
“混蛋!”楚欣然猛地倒抽一口凉气,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又松开,带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和难以言喻的恐慌。
她几乎是本能地用力捶了一下张维的胸膛,眼眶瞬间又红了,不是委屈,是惊怒交加,“好端端的说这个做什么!晦气!不许说!”
她瞪圆了眼睛,带着水汽的眸子狠狠地剜着张维,那眼神里交织着后怕、心疼和对他口无遮拦的愤怒。
张维被她这一捶和一瞪,反倒像是确认了什么,紧绷的神经奇异地松弛了一半。
看到媳妇虽然发怒,但眼神里那层让他心慌的冰冷和疏离终于彻底消散了,他才敢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再次把她往怀里拢了拢。
这一次,动作轻柔了许多。
“好好好,我混蛋,我不乱说了。”
张维的声音放得更软,像哄小孩子一样,下巴轻轻蹭了蹭她柔软的发顶,细细地、耐心地哄着,“我是想说……”
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怀里真实的、温软的触感。
“我是真的喜欢当兵。”他的声音沉稳下来,带着一种发自内心的笃定,“建功立业也好,以后可能面临转业也好……当兵的这些年,我一点儿也不后悔。”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上浓浓的歉疚,低头看着楚欣然依旧紧绷的侧脸轮廓:“就是……真的委屈你了。”
他抬起手,指腹极其轻柔地拭过她微红的眼角,似乎是要抚平那点惊怒残留的痕迹,“你一哭……我这里也跟着特别难受。”
他用带着薄茧的食指,点了点自己心口的位置。
楚欣然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感受着他笨拙却无比真诚的解释。
那份因为他职业带来的自豪与骄傲感,和他对自己深切的愧疚与心疼,复杂地交织在一起,堵得她胸口发闷。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驱散刚才那句“骨灰”带来的寒意,抬起头,目光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近乎命令般地说道:
“那你先要保重好你自己!”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不然……”
“没有不然!绝对没有!”
张维的反应比她的话音落得更快!
他猛地将她搂得更近、更紧,几乎要将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却又奇异地带来一种被牢牢守护的安心感。
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决,在她耳边重复着
“我不允许!没有不然!听见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