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球形弹壳的构想(1/2)
三天后的新械坊,空气中的硝烟味已经淡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熔炉特有的煤烟味。密室里的豁口被工匠们用新的青石砖补上了,只是新砖的颜色比周围的旧砖浅了许多,像一块明显的补丁。墙角的案几上,那本记录本又添了新的内容,旁边摆着一小堆铁锅碎片,每片都用麻绳系着,标注着发现的位置和大小。
李杰站在密室中央,目光扫过地上的狼藉。最大的一块铁锅残骸有锅盖大小,边缘扭曲成螺旋状,表面布满了细密的裂纹;最小的碎片比指甲还小,散落在砖缝里,需要用小刷子才能扫出来。墙角的石臼裂了一道长长的缝隙,像一张咧开的嘴,旁边还散落着几个被震碎的陶罐,里面的硫磺粉末洒了一地,与灰尘混合成黄色的泥垢。
突然,李杰的目光定格在那块扭曲的螺旋状残骸上,眼睛猛地一亮。他快步走过去,蹲下身,用手指抚摸着残骸的弧度。这弧度虽然不规则,却隐隐呈现出一种向心收缩的趋势——这是爆炸时能量向中心聚集又猛然释放的结果。
“有了!”李杰猛地站起身,声音里难掩兴奋。他转身对正在打扫的工匠们喊道:“所有人都停一下!把这些铁锅碎片全部收集起来,送到熔炉那里去!”
正在用抹布擦拭案几的老张手一顿,疑惑地问:“大人,这些碎片都炸过了,还有什么用?”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抗拒,上次的爆炸在他心里留下了太深的阴影。
“用处大了去了。”李杰拿起那块螺旋状残骸,举到阳光下,“你们看,这些碎片经历过高温高压的爆炸,铁分子的排列变得更加紧密,质地比普通的熟铁坚韧得多。正好可以用来做新的试验容器。”
一个年轻工匠小声嘀咕:“可……可这是炸伤人的邪物碎片……”
“它不是邪物,是我们的老师。”李杰的声音严肃起来,“它用爆炸告诉我们哪里错了,现在还要帮我们找到正确的路。如果你们还想让狗剩的伤不白受,就照我说的做。”
提到狗剩,工匠们都沉默了。那个年轻学徒还在休息室养伤,额头缠着厚厚的布条,每次有人去探望,他都会虚弱地问:“试验成功了吗?”这句话像一根鞭子,抽打着每个工匠的内心。
老张叹了口气,放下抹布:“行,大人,我们听您的。”他招呼几个年轻力壮的工匠,拿来一个大竹筐,开始小心翼翼地收集碎片。他们用镊子夹起细小的碎片,用扫帚清扫砖缝里的残渣,连嵌在墙里的那块也用凿子小心地取了下来,生怕漏掉任何一点。
运送碎片到熔炉的过程充满了仪式感。四个工匠抬着竹筐,步伐缓慢而平稳,仿佛里面装的不是废铁,而是稀世珍宝。熔炉位于新械坊的另一侧,是一个用耐火砖砌成的巨大圆炉,炉口直径足有五尺,常年燃烧着熊熊烈火,炉壁被烧得通红,像一块巨大的红宝石。
负责烧炉的是个叫王铁匠的汉子,他赤裸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汗珠,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铁钎,不时搅动着炉内的火焰。看到送来的铁锅碎片,他皱起了眉头:“李大人,这碎铁杂质太多,怕是不好熔炼啊。”
“我要的就是这些杂质。”李杰指着碎片上的焦黑痕迹,“这些是爆炸时残留的碳元素,正好可以增加铁的硬度。你按照锻打兵器的标准来熔炼,反复捶打去除矿渣,但要保留其中三成的碳。”
王铁匠虽然满心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他将碎片一块块扔进炉内,看着它们在高温下逐渐变红、熔化,变成暗红色的铁水。铁水被倒进特制的模具里,冷却后形成一块块粗糙的铁块,然后再被放到铁砧上,用大锤反复捶打。
“铛!铛!铛!”
打铁声在新械坊回荡,清脆而有力。王铁匠的汗水滴落在灼热的铁块上,发出“滋滋”的声响,瞬间蒸发成白雾。他的手臂肌肉贲张,每一次挥锤都精准地落在铁块的同一个位置,将多余的杂质一点点敲掉。其他工匠则轮流给他递水、扇风,整个熔炉房充满了紧张而有序的气氛。
三天三夜后,当第一缕阳光透过气窗照进熔炉房时,十个拳头大小的球形弹壳终于制作完成了。这些弹壳通体乌黑,表面经过反复打磨,光滑得能映出人影。弹壳的壁厚均匀,最厚处约三分,最薄处也有一分半,用手指轻轻敲击,会发出清脆的“铛”声,像玉石相击。每个弹壳的顶端都钻了一个细小的引信孔,孔径正好能穿过三根麻绳,边缘被打磨得十分光滑,不会磨损引信。
工匠们将弹壳整齐地摆放在铺着红布的木案上,像一排威武的小铜锤。李杰走过去,拿起一个弹壳,放在手里掂量着。重量约有三斤七两,手感沉甸甸的,重心正好在球体的中心位置。他满意地点点头,对围在一旁的工匠们说:“这就是我们下次试验的关键。”
他举起弹壳,对着阳光,让光线从引信孔穿进去:“大家看,这球形设计能让火药在里面均匀燃烧。点燃引信后,火药燃烧产生的气体在密闭空间里不断积聚压力,达到临界点时,弹壳会沿着预制的应力线炸开——”他用手指在弹壳表面比划着几条无形的线,“碎片会形成一个向前的扇形区域,冲击波也会集中在这个方向,这就是定向爆炸。”
老张凑近了些,眯着眼睛打量弹壳:“大人,这东西真能比上次的铁锅威力大?”
“不是大,是更精准。”李杰解释道,“上次的铁锅爆炸是无差别的,能量向四面八方扩散,浪费了很多威力。这个球形弹壳能把80%的能量集中在前方,也就是说,同样多的火药,用它能产生相当于之前四倍的有效杀伤范围。”
一个年轻工匠好奇地问:“那它能炸穿什么?”
“你说呢?”李杰笑了笑,指着不远处一块三寸厚的木板,“等试验时让你看看。”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王铁匠突然开口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大人,这东西……太凶了。”他一辈子打造兵器,从陌刀到长矛,什么样的利器都见过,但看到这些球形弹壳,他还是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寒意,“陌刀再锋利,一次也就能杀一个人,这东西一炸,怕是能放倒半个百人队……”
他的话让工匠们都安静下来,脸上又露出了犹豫的神色。老张叹了口气:“王铁匠说得对,大人,我们造肥皂能去污,造犁铧能种地,都是积德行善的事。可这东西……是杀人的啊。”
李杰看着他们,没有立刻反驳。他走到木案前,拿起一个弹壳,走到窗边,让阳光洒满整个球体。金属的光泽在他眼中跳跃,像跳动的火焰。
“你们还记得三年前突厥人袭扰云州吗?”李杰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穿透力,“那一次,突厥骑兵攻破城门,杀了三千多百姓,烧毁了半个城池。那些百姓里,有会纺线的老婆婆,有能耕地的壮汉,还有刚会走路的孩童。”李杰的声音低沉下来,指尖摩挲着冰凉的弹壳,“突厥人用弯刀砍下他们的头颅时,可曾想过‘积德行善’?”
王铁匠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黝黑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他的侄子当年就在云州戍边,城破后再也没能回来,只找到一只染血的靴子。
“陌刀能保一人,”李杰将弹壳举过头顶,阳光透过引信孔在地面投下一个明亮的光斑,“这东西能保一城。去年冬天,朔州刺史奏报,突厥人又在边境集结,扬言要在秋收后南下。你们说,等他们杀到长安城外时,我们是举着陌刀跟他们拼,还是用这球形弹壳让他们知道,大唐的百姓不是好欺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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