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9章 图伦之眼(1/2)
沉重的木门被彻底拉开,门外的身影如同半截倾倒的山岩,堵住了谷底稀薄的光线。那魁梧的守卫——卡努姆——仅存的独眼如同淬火的燧石,死死锁在阿图手中的蜂鸟木雕上,更准确地说是木雕背部那个独眼的太阳图腾。他拄着硬木长矛的粗壮手臂微微颤抖,虬结的疤痕脸在昏暗光线下扭曲着,震惊、难以置信,还有一丝深埋的痛苦如同岩浆在冰层下奔涌。
“太…阳蜂鸟…使者…”他嘶哑的声音像是砂砾摩擦,“你们…如何…找到…图伦之眼?”每一个字都耗费着巨大的气力,带着浓重的、古老的玛雅低地口音。
阿图没有立刻回答。她敏锐地捕捉到卡努姆身上浓重的血腥味——并非来自屋内基利的新鲜伤口,而是一种陈旧、混合着腐土和汗液的铁锈气息。他破烂长袍的下摆沾满暗褐色泥污,几处破口边缘凝结着深色的血痂。他的左腿似乎不敢完全受力,倚靠着长矛。
“他受伤了,不止一处。”阿图的声音低沉而肯定,目光扫过卡努姆微微倾斜的身体重心和长袍下不自然的腿部轮廓。她侧身让开门口,“进来,卡努姆。基利需要安静,你也需要处理伤口。蜂蜜对陈伤也有用。”
卡努姆那只完好的独眼闪过一丝复杂的波动,警惕并未完全消散,但身体的疲惫和伤痛显然占了上风。他沉默地、有些踉跄地迈过门槛,沉重的脚步在屋内泥地上留下深深的印痕。他没有去看矮榻上昏迷的基利,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依旧胶着在阿图手中的木雕上。
陈沐阳迅速关上木门,插上门栓,屋内光线再次昏暗下来,只剩下高处气窗透入的微光。血腥味、草药味和泥土气息混杂在一起。
阿图将蜂鸟木雕放在矮榻旁一块相对干净的石板上,让那独眼图腾朝上。她拿出龟甲蜂蜜,没有多余的话语,用小指蘸取粘稠的金黄液体,走到卡努姆面前。“伤口,在哪里?”
卡努姆浑浊的独眼盯着蜂蜜,又看向阿图毫无退缩的目光。片刻,他发出一声沉重的、如同叹息的喘息,缓缓撩起左腿侧的长袍下摆。
一道狰狞的伤口暴露出来!并非新鲜的爪痕,而是由几道深而长的撕裂伤叠加而成,边缘皮肉翻卷发黑,深可见骨,中间部分更是深陷下去,形成一个可怕的凹陷,里面填满了暗红发黑的腐肉和脓血!伤口周围皮肤肿胀发亮,呈现出不祥的紫黑色,散发着浓烈的腐败恶臭!这显然是旧伤反复感染、未曾得到有效处理的结果,其凶险程度远超基利的新伤!
“矛…毒矛…”卡努姆的声音嘶哑低沉,带着刻骨的恨意,“不是熊…是人…穿林者(ch'ulelaq)的毒!”
穿林者(ch'ulelaq)!一个带着血腥气息的名字被吐出。阿图瞳孔微缩,立刻想起在树屋营地看到的巨大破坏痕迹,绝非熊掌所能造成。这是另一股力量,怀有敌意的人类力量!
阿图没有犹豫。她示意卡努姆坐下,自己则半跪下来。她用燧石手斧在篝火余烬中挑出一小块烧得通红的炭块,又从随身皮囊里摸出一小块边缘被打磨得极其锋利的薄黑曜石片(之前收集的箭头碎片改制)。她将黑曜石刃在炭火上快速灼烧消毒,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按住他!”阿图的声音不容置疑。陈沐阳立刻上前,用尽全力按住卡努姆粗壮的肩膀和大腿。卡努姆闷哼一声,独眼死死盯着阿图手中的黑曜石刃,肌肉如同钢铁般绷紧,却没有反抗。
阿图眼神专注如鹰,手稳如磐石。她先用一小块蘸了泉水的干净兽皮,极其小心地清理伤口表面最污秽的脓血和腐土。接着,黑曜石刃的锋利尖端,如同最精密的柳叶刀,精准而快速地切入那些发黑坏死的腐肉边缘!**嗤…**细微的切割声在寂静中令人牙酸。黑曜石刃薄如蝉翼,对健康组织的损伤被降到最低。
腐肉被一片片削离,露出底下暗红发紫、不断渗出脓血的创面。恶臭更加浓烈。阿图动作极快,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每一刀都力求精准,避开能看到的大血管。卡努姆的身体在剧痛下剧烈颤抖,牙关紧咬,发出咯咯的声响,汗水如同小溪般从他疤痕密布的额头淌下,但他一声未吭。
终于,大块的腐肉被清理干净,露出了相对新鲜但依旧肿胀发炎的创面。阿图立刻将大量粘稠的蜂蜜如同敷药般,厚厚地涂抹覆盖住整个伤口。蜂蜜接触新鲜创面的刺痛让卡努姆猛地抽了一口气。接着,阿图取出那包从树屋营地收集的、气味辛辣刺鼻的淡黄色消炎粉末,毫不吝啬地撒在蜂蜜层之上。
最后,她用早已准备好的、由坚韧树皮纤维搓揉编织成的绷带(比兽皮更透气,不易粘连伤口),仔细地将伤口层层包裹、捆扎固定。整个过程干净利落,如同演练过千百遍。
处理完卡努姆的腿伤,阿图又检查了他身上几处较新的擦伤和淤青,同样涂抹上蜂蜜。做完这一切,她才微微喘息,将剩余的蜂蜜小心收好。
卡努姆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靠在冰冷的石墙上,闭着独眼,胸膛剧烈起伏。蜂蜜温和的能量和消炎粉末的刺激感混合着剧痛后的虚脱,让他疲惫不堪。然而,当他再次睁开眼看向阿图时,那仅存的独眼中,之前的警惕和抗拒已被一种深沉的复杂情绪取代——震惊、审视,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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