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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血战毒蛟夺仙草,虎臣沥血践前诺/(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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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晓的风自黑石渠深口吹来,携着盐与药混杂的冷甜,像一只舌头在石壁上舔过。

城楼上三盏长明火仍在,光不高不低。鬼医提着青葫芦来到中军帐,掀帘入内,声音懒懒,却藏着绷紧的筋:“第三波‘浪’,今夜戌时必起。要压死它,需‘断鳞藤’三年老根,再和上‘荆铁粉’一撮。”

陈宫挑眉:“铁粉从何来?”

鬼医用骨针轻点案面:“印、针、锁,皆可。印上的粉太薄,针上又少;最合用的是‘铁蛟锁’——荆人堵兽道用的锁钩,锈黑如泥,粉气最足。”

陈登把昨夜所得里账摊开,指尖在“鬼磨崖”三字上停住:“‘铁蛟锁’便在东支‘鬼磨崖’的第二折兽道里。”

吕布倚案而坐,颈侧白布仍在,布边红意已浅。他沉声道:“我七日之诺在身,不上阵,不披甲。老根须取,铁粉须得;秤法照旧。文远。”

张辽抱拳:“末将在。”

“今日之去,止以救药,不为争锋。”吕布的声音不高,却把帐内每个人的背都压直了半寸,“若‘荆’伏在谷,勿恋战。辰时出,未时前返。你若不能返,传我令——庞温暂摄并州新营,陈登移秤南门,高顺守北门。——但我信你能返。”

张辽眼神里亮了一线寒光,抱拳应诺:“末将谨记。——主公交我一诺,文远以血践之。”

“以血践诺”,四个字落地,帐中一静。高顺只“嗯”了一声,把重刀往后一挪,刀背在鞘口轻轻一撞,像一记敲定。庞温站在末排,目光不动,指尖按着灰板上昨日新写的训条——“秤前不动,刀在人后”。

鬼医掀开葫芦盖,捞出一包药袋,挨个塞进张辽的挎囊:“清辛散两袋、湿帘一幅、牛膏一刀、断鳞藤汁一小瓷、骨刀一柄、风袋两只——记着,我说三次的旧话:‘热走、寒收;先温后寒;三息一住’。庞温、陆十三各带一名老卒入兽道,吕飞——眼用来‘看风’,嘴用来‘吹气’,枪先不动。你若动,回营挨我三针。”

“诺。”吕飞压下胸中那股热,把黑缨又往枪杆高处挪了一指,结打得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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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队出北门。并州新营半缨在风里伏着,庞温在列,陆十三肩负湿帘,老卒背着风袋。张辽只轻甲,腰佩横刀一口,剑鞘旧而亮;吕飞在第七,眼里有火,却被他压在“下”,胸口那只鬼医给的陶哨冰凉贴着皮。

东支谷口,鬼磨崖侧,枯榆下的灰灯已灭,烟痕未散。风偏西。鬼医抬头嗅了一嗅:“粉在底,弩在背。”两面湿帘先立,像两片贴地的云,风袋在帘后一开一收,鼓起的风将谷底浮粉往下压。陈登把小秤置于石隙边,秤盘上只压一物——军中文书一封:“为救‘神将’,夺药不杀。”

张辽不看秤,只看风。他抬手,队形瞬变,仿佛一张狭窄的网从石与水之间悄悄探入。庞温一个翻身,整个人已钻进枯榆根下黑口,水拍膝上,冷得像两只手沿着骨头摸。他吐出一口气,把那口热按在脐下,向前匍匐。陆十三紧随,老卒扛帘而入。张辽最后入洞,回身只吩咐一句:“吕飞——看风看沙。”

“记得。”吕飞贴在湿帘边,指点帘沿寸许的高低。鬼医慢吞吞地拎着葫芦,斜倚在崖石上,一双眼亮得像猫,盯着洞口那道灰。

洞中光黯如铁。石缝里细水串串,像谁在上方撒了无数根透明的丝。半丈处,兽道被草囊塞死,草根渗出油光。陆十三伸刀挑一缝,鼻翼动了一下:“火膏。”庞温取出牛膏,薄薄抹在草囊上缘,火膏遇牛膏,烟头一沉。老卒把湿帘一扬,帘如水贴在草囊上,隔了那口“毒”。三人合力,草囊一点点让出缝隙,一寸、两寸……忽听“嗒”的一声,细如蚊鸣的弩矢自上而下贴着石滑过,插在湿帘边。一股淡得几不可察的甜腥钻入鼻孔。老卒一咬牙,将风袋往上一抵,袋口鼓鼓,像一张大嘴把那股甜吸住,吐向下方石缝。

“有人。”陆十三低声。上方石隙里有极轻的爬动声,似有三五人背贴石滑行。张辽在后,手背贴石,掌心凉。他把剑鞘轻轻向上一翘,剑身未出,鞘先上顶,顶住石缝处某个突起,突起带动一串细索微响——“蛟索”。张辽唇角一抹冷:“荆人把锁做得像蛇。”

他不急斩索,反手把一小撮断鳞藤汁涂在剑脊上,靠近蛟索处轻轻一抹。汁气一出,蛟索上的黑粉遇藤汁,发出“呲”的轻响,像蛇被灼到,微微缩了一缩。张辽借势把索往里再推半寸,整条索失了先头的力,像被按住了喉。

缝开到能容一人,庞温一头钻过。前方暗潭陡现,水黑如墨,潭心浮着一团灰,像一张眼皮。灰下是一团苍黑之物缓缓起伏,蛇皮样的鳞组在水光里暗暗移动——一条乌涎大蟒,盘得已有半间屋子大。潭石上横着两柄铁锁,锁尾勾着干草囊,囊里糊着黑膏,风一来,味便顺风走。

陆十三的喉结动了一动,悄声:“‘毒蛟’。”

“取根。”庞温的声音平平,“左三尺,石缝里有‘母根’。不可掘,只割‘侧须’。”他用骨刀将牛膏薄薄涂在指腹,探入石缝,一线一线找。老卒把湿帘半幅挂在上风侧,另一半裹在身上,像把一片潮水缠在腰间。张辽伏在庞温之后,剑在掌,指尖的茧磨着剑脊,发出极轻的一线凉。

潭中那团黑忽然一松,圆形的水纹推开,像有人在墙后呼出一口气。下一息,蛟首跃出。它的眼睛不是眼,像两枚墨砚被谁小心掏空,湿滑而冷。它的舌信分叉极长,每一次吐出都夹着一种阴甜的辛气。张辽眼神一紧,刀未出,人却先退了半寸,把气压在胸下,护在庞温与陆十三身前。蛟首一摆,尾如铁鞭,从水中抽起,直击湿帘。帘被“啪”的一声打出一道褶,又因为水重与药气粘着未断。老卒双臂一抬,生生把帘再提上寸许。

“左一寸。”吕飞在帘外低喝。他眼睛盯得死,帘下抽起的每一缕白他都看见,白厚的时候他便指,白轻的时候他便按。鬼医站在他侧,葫芦口正对洞口,里头一小团青烟忽伸忽缩,像一条蛰伏的小蛇。

“割。”庞温终找到了。石缝里伸出一截老根,色如铁青,皮纹细密,像蛇鳞重叠。他把骨刀斜斜一挑,根皮皮下一点乳白的汁慢慢渗出。他不贪,斜切住一段指节长的侧须,再以牛膏封其断口,手法干净利落。陆十三低低一“好”,正欲取布缠之,潭心的蛟忽地卷身,尾鞭横扫,直抽向庞温腰间。

“当心!”张辽一声,横刀一架,刀背与蛟尾相撞,闷响一记,震得虎口发麻。蛟尾力沉,刀柄斜出,他借势退半步,把力卸在腿弯,脚下一滑、半跪,膝盖被石角擦破,血一冒又被水冲去。蛟首乘势回摆,朝张辽面门直吐一信。那信头上粘着零星黑粉,味道冷甜。张辽眼皮一垂,剑鞘抬起半寸,正挡在信与鼻口之间,“呲”的一声,粉落在鞘上,立时起了小小黑泡。

“后!”吕飞在帘外一声,“风往后了!”

“风袋!”老卒把风袋朝上猛一鼓,袋口像一只大嘴把往洞里的风吸住,吐向洞底。鬼医同时把葫芦口一翻,一缕青烟“噗”的一声压向下游。“三息!”他喝。

“一。”庞温没抬头,第二段侧须又割下,牛膏再封。第三段最靠近母根,骨刀要绕一缕极细的皮脉,他手腕微微一沉,气沉到丹田,刀尖像鱼尾轻轻一摆,断处齐整。就在刀尖起的那一瞬,一根“蛟索”忽从侧壁出,像蛇从土里钻出,直缠张辽腕。张辽不躲,让索缠住左腕,右手一旋,剑逆着锁势一滚,锁在剑与腕之间打了个死结。他向后一扯,整条锁被从石缝里硬生生扯出半尺,锁尾的铁钩“啷”的一声落地,撞在石上。铁钩黑,钩眼里密密嵌着黑粉。张辽心里一喜:铁粉有了。

“二。”鬼医的声音像一记鼓在帘后,稳而冷。

“走!”庞温把三段老根以牛膏裹好,塞入陆十三怀里。老卒提帘,侧身欲出。蛟在水中怒极,身子像一团黑铁扭成绳,尾鞭横扫,直砸在张辽胁下。张辽胸腔里闷成一团火,眼前一黑,耳中嗡的一声,他咬住后槽牙,硬把这团火按下去——“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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