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重逢、缘由、雨夜(2/2)
否则……否则就让孤儿院开不下去。还说……”
他顿了顿,似乎难以启齿,“还说要是再不识相,就让孩子们……在放学路上出点意外。”
沈青竹的拳头骤然握紧,指节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们在哪?”沈青竹的声音很平静,“带我去找他们。”
“不行!”孙老头猛地抓住他的手臂,“沈小子,你冷静点!”
“我很冷静,你告诉我……”
“你听我说!”孙老头几乎是吼出来的,打断了沈青竹要说的话。
“沈青竹!别忘了你现在是个军人!不是以前那个街头打架的小混混了!”
沈青竹想要挣脱,但孙老头死死拽着他,眼睛里满是焦急和恳求:
“我知道你不怕他们,我知道你现在有本事!
但你不能用这种方式解决问题!
你是军人,你有纪律约束!为了这群人违法纪律,不值当!”
“我只是去和他们讲道理。”沈青竹的声音依旧平静。
“还想骗我,我还不知道你。”孙老头急得额头冒汗,“你想想,你要是真去找他们,动手了,出事了,你的前程怎么办?部队能允许你这样吗?”
看着焦急的孙老头,沈青竹沉默了。
他不想让院长担心。
雨水打在屋檐上,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孙老头见状,赶紧继续说:
“而且他们也不简单,背靠的是李氏集团。
李氏集团不是小角色,他们在全国房地产业都很有名,背后关系网很深。
你一个人能打,能打得过整个集团吗?能用拳头解决所有问题吗?”
沈青竹看着眼前这个倔强的老人。
孙老头明明自己受了欺负,第一时间想的却是不要自己冲动,处处为自己的前途着想。
沈青竹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紧握的拳头也松开了,似乎真的听进去了。
“好。”沈青竹说,“我不去找他们。”
孙老头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似乎在判断他是不是在敷衍。
“真的?”孙老头不放心地追问。
“真的。”沈青竹点头,“我是军人,我会用正规途径解决。”
孙老头这才松了口气,抓着他手臂的力道也放松了些:
“这就对了,这就对了……搬就搬吧,其实我也想通了。
城北就城北吧,无非是孩子们早起半个小时,我陪着他们坐公交就是了。”
沈青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搀扶着孙老头。
“走吧,先回去做饭。”孙老头试图让语气轻松些,“我买了好多肉,今晚给你做红烧排骨。”
沈青竹点点头,搀着孙老头转身往院里走,脸上平静无波。
表面上答应院长不去找麻烦,只是不想让老人家担心。
但这事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他沈青竹的规矩从来都是报仇不隔夜,今天要是不把这事了结,他晚上连觉都睡不着。
只是他们没有注意到,远处角落,乌泉静静站在那里。
刚才的对话,他一字不落地听在耳中。
乌泉抬起眼,看着沈青竹和院长相互搀扶的背影,心中已然做出了一个决定。
……
沈青竹和孙老头回到院里时,孩子们立刻围了上来,叽叽喳喳的问好。
孙老头面带笑容的挨个回答,随后走向厨房。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雨点敲打着窗户。
厨房里渐渐飘出饭菜的香气。
饭菜上桌,一张老旧的圆桌围坐了十几个孩子,眼睛虽然都盯着桌子上的饭菜,但是没有一个人动筷子,都乖乖的坐在椅子上。
“青竹哥哥,你坐这里!”一个小女孩拉着沈青竹的衣角。
“乌泉呢?乌泉怎么没来吃饭?”
“他在屋里呢,我去喊他。”
孙老头端着一盆油光发亮的红烧排骨从厨房出来。
“好了,不用专门等我,吃就行了。”
“院长爷爷你先动筷子。”
“好,都吃都吃。”
“青竹哥哥,你尝尝这个。”一个小女孩给沈青竹夹了块排骨。
“嗯。”沈青竹点了点头。
孙老头看着孩子们,又看看身旁依旧眉头微蹙的沈青竹,压低声音:
“好了好了,不就是搬个家吗,又不是什么过不去的坎。
而且他们说了,会给一笔赔偿款,虽然不多,但也够我们找个新地方安顿下来了。”
饭后,孩子们帮忙收拾了碗筷,陆续回房间去了。
餐厅里只剩下沈青竹和孙老头。
孙老头从橱柜深处摸出一瓶白酒和两个有些掉漆的搪瓷杯,“啪”地一声放在桌上。
“来,沈小子,陪老头子喝点。”
他边说边倒酒,“以往我都不怎么喝的,而且还都是当着孩子的面,今天你回来了,破个例。”
沈青竹看着杯中透明的液体,没有拒绝。
“你这小子……这么多年,连个电话都不打……”
孙老头一口喝掉半杯,开始絮絮叨叨,“知道你忙……但好歹……报个平安啊。”
沈青竹默默听着,偶尔抿一口酒。
他知道院长需要倾诉,而他也需要了解更多信息。
“记得你小时候……为了护着小艳,跟隔壁街那几个混混打架,头都被打破了,缝了七针……”
孙老头又干了一杯,眼睛开始发红,“那时候我就知道……你小子……重情义……”
沈青竹不动声色地又给他满上。
“院长,”沈青竹等他又喝了几杯,才缓缓开口,“今天那伙人经常在哪里住,以后孤儿院搬了,不会再碰到他们吧。”
孙老头已经有些醉意,拍着沈青竹的肩膀:
“放心,他们在东边那片,等我们搬走,离得就远了,根本就碰不到。”
“那就好那就好,是东边阳光小区吗?那确实离得远了……”
沈清竹又默默给孙老头倒酒。
“不……不是那里,还……还要在往东……”孙老头大着舌头回答。
又过了半小时,孙老头彻底醉倒了,趴在桌上,嘴里还嘟囔着什么。
沈青竹静静地看着他,眼中没有丝毫醉态。
他将老人扶起来,半抱半搀地送回卧室,给他脱了鞋,盖上被子。
窗外,雨下得更大了,哗啦啦地冲刷着玻璃。
夜色浓重,路灯在雨幕中晕开模糊的光圈。
沈青竹站在窗前,看着外面被暴雨笼罩的街道。
夜黑风高,的确是个“办事”的好日子。
几年没回来,有些人的皮松了,需要好好紧紧。
又过了十来分钟,孙老头的房间里传出平稳的鼾声,已然沉沉睡去。
孩子们房间的灯光也早已熄灭。
沈青竹站在昏暗的走廊里,静静听了几秒,确认再无其他动静,这才彻底放下心。
他转身,从门后抽出一把黑色的长柄雨伞。
伞骨“啪”地一声撑开。
沈青竹轻轻拉开孤儿院大门,老旧的门轴发出细微的“吱呀”声,但被滂沱的雨声吞没。
他撑着伞,迈步走进雨幕,身影消失在巷口。
院落重归平静,只剩下哗啦啦的雨声敲打着瓦片和地面。
但,就在沈青竹离开后不到一分钟。
另一间卧室里,原本在床上紧闭双眼的乌泉,猛地睁开了眼睛,悄无声息地坐起身。
……
城东,一片待拆迁的区域内。
几间用砖头和石棉瓦临时搭起来的棚户歪歪扭扭地立着,旁边还堆着几个生锈的集装箱。
这里是那些拆迁队临时落脚的地方。
最大的一个棚屋里,灯火通明,烟雾缭绕。
几个壮汉围坐在一张破木桌旁。
桌子上散乱地放着花生米、熟食包装袋和几个空酒瓶。
还有半瓶白酒在几人手里传递。
“妈的,这鬼天气,说下就下,老子刚换的鞋!”一个胳膊上纹着青蛇的汉子骂骂咧咧。
“行了吧,蛇皮,就你那鞋,跟从垃圾堆捡的似的,心疼个屁。”
另一个剃着光头,脑门上有道疤的汉子嗤笑一声,仰头灌了一口酒,“今天活儿干得利索,那老东西,吓得够呛。”
“嘿,彪哥,你说那老棺材瓤子,下周一能搬吗?”第三个瘦高个叼着烟问道。
被叫做彪哥的光头汉子把酒瓶往桌上重重一放,抹了把嘴:
“不搬?由得了他?今天就是给他紧紧皮子!再他妈不识相,下次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就是,”蛇皮接口道,“看他那穷酸样,守着个破孤儿院,能有什么油水。早点拿了钱滚蛋多好,非逼咱们动手。”
“李总那边催得紧,这块地必须尽快清出来。”彪哥眼神阴狠,“下周一,他们不搬,咱们就‘帮’他们搬。
找两台挖掘机来,吓唬吓唬那帮小兔崽子,看那老东西急不急。”
“要我说,直接找俩兄弟,晚上去把那破院子的大门给卸了,看他们还怎么住!”瘦高个吐着烟圈建议。
“急什么,”彪哥摆摆手,“先礼后兵嘛,虽然礼数已经给够了。
下次,就直接断水断电,往他们院里扔点死老鼠什么的。
妈的,跟这群叫花子耗着,真晦气。”
他又拿起酒瓶:“来,哥几个,再走一个。
喝完这顿,明天再去‘拜访拜访’孙老头,给他提个醒儿……”
就在这时——
“砰!!!”
一声巨响,棚屋那扇本就有些变形的木门猛地从外面被踹开!
门板撞在后面的墙上,又弹回来。
风雨瞬间裹挟着寒意倒灌进来,吹得桌上的包装袋乱飞,灯泡也跟着晃了晃。
一个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手里握着一把收拢的黑色雨伞,伞尖滴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