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2/2)
白羽沫的短刃早已出鞘,冰冷的刀刃在星光下闪烁着寒光。
她的眼神冰冷,没有一丝温度,快速扫视着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泥手浪潮。
她的计算能力在飞速运转,大脑如同最精密的机器,分析着每一只泥手的移动轨迹,寻找着这些“东西”的弱点,或者……突围的可能。
但泥手的数量太多了,几乎无穷无尽,从各个方向涌来,将他们的退路一点点封锁,根本找不到任何突破口。
安梅迅速从背包里拿出几瓶颜色各异的药剂,瓶子是用玻璃做的,里面的液体在星光下呈现出不同的颜色——有的是鲜艳的红色,有的是粘稠的绿色,还有的是透明的,却在晃动时产生细小的气泡。
她将药剂塞给靠近的队员和镇民,动作迅速而果断,“拿着!碰到那些东西就砸过去!能挡一会儿是一会儿!”
她的语气急促,额头上全是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衣服上。
这些泥手显然不是普通物理攻击能轻易解决的,她只能寄希望于这些特制的药剂能起到作用。
塔娜沙和刘嘉源护在人群两侧,手中的武器横在身前。
塔娜沙的弓箭已经搭好,箭头对准了最前面的一只泥手,手指紧紧扣着弓弦,随时准备发射。
刘嘉源的长刀握在手中,刀刃上还残留着之前战斗的痕迹,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处于随时可以进攻的姿态。
他们的脸色凝重,眼神紧紧盯着不断靠近的泥手,能清晰地感觉到,每一只泥手上都附着着令人心悸的冰冷与恶意,仿佛能透过空气,侵蚀人的灵魂。
沈枫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醒,原本模糊的意识瞬间清醒了几分。
他强行撑起沉重的眼皮,长长的睫毛颤抖了几下,视线从模糊逐渐变得清晰。
映入眼帘的,便是这如同末日降临般的景象。
无数的泥手从地下伸出,密密麻麻地覆盖了地面,如同来自深渊的触须,缓慢而坚定地向着人群移动,要将整个布伦镇连同所有生命一起拖入永恒的黑暗。
镇民们惊恐的哭喊、队友们凝重的脸庞、泥手移动时发出的“滋滋”声,汇聚成一股巨大的压力,几乎要将他残存的精神压垮。
“沈……肆……”他的嘴唇微微蠕动,几乎能听到那个邪神在虚空中的低笑。
那笑声充满了戏谑与残忍,仿佛在看一场有趣的闹剧。
沈枫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终于明白,之前的战斗根本不是结束,而是沈肆精心准备的、最后的“盛宴”!
沈肆就是要让他们在刚刚看到一丝曙光后,在最放松的时候,再次陷入绝望,彻底坠入深渊!
泥手浪潮的速度在加快!
它们爬过街道,石板路被黑色的液体腐蚀出一道道痕迹;它们爬上房屋,木质的门板被轻易地抓出一个个大洞,发出“嘎吱”的断裂声。
所过之处,木质结构被迅速腐蚀,变成一堆黑色的残渣;石墙被留下漆黑的抓痕,痕迹处的石头不断剥落,墙体变得越来越脆弱。
几个落在后面的镇民被泥手抓住脚踝,冰冷粘稠的触感瞬间传遍全身。
他们发出凄厉的惨叫,声音尖锐而绝望,拼命地想要挣脱,却发现泥手如同跗骨之蛆,紧紧地缠着他们的脚踝,而且还在不断地向上蔓延,将他们的小腿也包裹起来。
仅仅几秒钟的时间,他们就被拖入蠕动的土地中,连气泡都没冒出一个,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不!我的孩子!”一个妇人看到自己的孩子被泥手抓住,瞬间崩溃了。
她发疯般想冲过去,想要将孩子从泥手中抢回来,却被身边的人死死拉住。
拉住她的人也红着眼眶,却只能用力地将她往后拖,哽咽着说:“别去!你去了也是送死!”
妇人拼命挣扎,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嘴里不断地喊着孩子的名字,声音嘶哑而绝望。
“跟它们拼了!”老约翰目眦欲裂,眼中布满了血丝。
他看着自己生活了一辈子的布伦镇被如此破坏,看着熟悉的邻居被泥手拖走,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愤怒。
他举起手中的拐杖,用尽全身力气砸向一只靠近的泥手。
拐杖击中泥手的瞬间,发出“噗”的一声闷响,拐杖上的木头瞬间被黑色的液体腐蚀,冒出淡淡的白烟。
那泥手只是微微一滞,没有受到任何实质性的伤害,反而伸出更多的“手指”缠向拐杖,那漆黑的泥土仿佛有生命般向上蔓延,迅速将整个拐杖包裹起来。
老约翰想要松手,却发现手指已经被泥土粘住,根本无法挣脱。
绝望,如同冰冷的墨汁,迅速染满了每个人的心头。
抵抗显得如此徒劳。
这些泥手杀不死,斩不断,即使将它们砍断,断裂的部分也会迅速重新组合,或者从地下伸出新的泥手。
它们无穷无尽,仿佛永远都不会停止。
镇民们的眼神从最初的恐惧,逐渐变得麻木,甚至开始有人放弃了抵抗,瘫坐在地上,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会长!”江秋回头看向沈枫,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焦灼。
他知道,沈枫的身体和精神都已经到了极限,之前的战斗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但他更知道,如果连沈枫都放弃了,那所有人就真的完了。
沈枫是他们的精神支柱,只要沈枫还站着,他们就还有希望。
沈枫看着那些在泥手浪潮中挣扎、哭喊的镇民,眼神缓缓移动。
他看到莉娜咬着牙,双手紧紧握着大锤,用尽全身力气砸碎一只想要抓住她的泥手,却被更多的泥手包围,大锤的动作越来越慢,显然已经快要支撑不住。
他看到安娜夫人死死护着几个吓坏的孩子,将他们紧紧抱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泥手的攻击,自己的裙角却被一只泥手抓住,黑色的液体顺着裙角向上蔓延,染红了她的衣服。
他看到海伦娜和玛丽修女试图用草药和祈祷安抚恐慌的人群,海伦娜将草药分给受伤的人,试图缓解他们的疼痛;玛丽修女则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嘴里不断地念着祈祷词,声音却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收效甚微。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那些被泥手拖走、消失无踪的人最后停留的地方。
那里只剩下一片被黑色液体腐蚀的地面,再也看不到任何生命的痕迹。
一股炽热的、名为“愤怒”的火焰,猛地在他近乎枯竭的心田中燃起!
这火焰烧尽了身体的虚弱,烧尽了心中的恐惧,只剩下最纯粹的、想要守护、想要抗争的意志!
沈肆想看他崩溃?想看他珍视的一切在眼前毁灭?
休想!
沈枫猛地推开搀扶他的白羽沫和秦沐,手臂因为用力而传来一阵酸痛,却依旧坚定。
他摇摇晃晃地站直了身体,双脚在地上站稳,虽然身体还在微微颤抖,却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脆弱。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如纸,嘴唇干裂,甚至能看到细微的血痕,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暴风雨中永不熄灭的灯塔,散发着坚定的光芒。
他没有试图再去调动那已经枯竭的精神力,他知道,此刻精神力已经无法支撑他进行任何攻击或防御。
他做了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抬起手,不是结印,不是施法,而是指向那些不断从地下伸出的、扭曲的泥手。
他深吸一口气,胸口微微起伏,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一声嘶哑却如同惊雷般的怒吼:
“看看你们脚下!看看你们身边!”
他的声音不大,甚至因为过度用力而有些沙哑,却奇异地穿透了所有的哭喊和混乱,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幸存者的耳中。
镇民们的哭声渐渐停止,他们纷纷抬起头,看向沈枫,眼神里充满了迷茫和不解。
“它们要夺走的,不仅仅是你们的命!”沈枫的声音再次响起,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是汉斯大叔敲打了一辈子的铁砧!”他的目光看向铁匠铺的方向,那里曾经是汉斯大叔最常待的地方,铁砧上还残留着锻造时的火花痕迹。
“是安娜夫人起早贪黑烤出的面包!”他看向安娜夫人,安娜夫人抱着孩子,眼神里充满了震惊。
“是莉娜想要继承的铁匠铺!”莉娜握着大锤的手微微一顿,看向沈枫,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是孩子们玩耍的广场!是海伦娜救治病人的草药!是玛丽修女教孩子们识字的课本!”
沈枫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坚定,每说出一样东西,就有对应的人抬起头,眼神里的迷茫逐渐被其他情绪取代。
“是你们的家!!”
最后三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血沫,带着一种撼人心魄的力量!
声音在布伦镇的夜空中回荡,久久没有消散。
“它们想让我们忘记我们是谁,忘记我们为什么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