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你说亡魂真的会冷吗?(1/2)
霜降前夜,朔方城飘起了今冬第一场雪。
顾无忧倚在医馆的窗边,指尖轻轻触碰着窗棂上凝结的冰花。脖颈上的伤口已经结痂,留下一道形似短剑的疤痕,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目。窗外传来孩童嬉闹的声音——他们在堆雪人,用枯枝做手臂,石子当眼睛。
\"将军,该换药了。\"
亲兵捧着药盘站在门外,声音放得很轻。自从那日从阴间抢回生魂后,少年将军就变得异常安静,常常望着某个地方出神许久。
\"放着吧。\"顾无忧没有回头,目光依然停留在那些雪人上,\"你说...人死后,真的会变成雪吗?\"
亲兵不知如何作答。药碗中的热气在寒冷的空气中扭曲变形,像极了传说中徘徊不去的亡魂。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奇特的铜铃声,节奏古怪得不似中原乐器。顾无忧的指尖猛地一颤,冰花\"啪\"地碎裂。
\"是...湘西的招魂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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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的空地上,戏班子正在搭建一座特殊的戏台。台柱上缠着黑白相间的麻布,台面铺的不是红毡而是黄纸,四角各悬一盏青灯。班主是个佝偻老者,脸上的皱纹深得像是刀刻出来的,正指挥几个学徒往台前摆放草人。
\"这是在做什么?\"顾无忧披着狐裘站在雪地里,呼出的白气模糊了视线。
老者转身,浑浊的眼球在看见少年将军颈间的疤痕时微微一缩:\"回将军话,唱《寒衣记》。\"他指了指那些草人,\"给战场上回不来的亡魂...送冬衣。\"
沈枫站在顾无忧身后,注意到老班主的手腕上系着一条褪色的红绳——和那日赶尸人腰间的一模一样。白羽沫的折扇轻轻点了点他的手臂,扇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几行小字:
\"夜半开戏,生人回避。\"
暮色四合时,戏台四周已经摆满了草人。每个草人都穿着破旧的戎装,胸前别着锈迹斑斑的腰牌。顾无忧站在最前排,目光扫过那些模糊不清的名字,最终停在一个格外破旧的草人身上——它腰间挂着一柄木刻的短剑,剑身上依稀可见\"不归\"二字。
\"那是...\"
老班主不知何时出现在身侧:\"令祖的衣冠冢。\"他递上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棉衣,\"将军若要祭奠,不妨烧件寒衣。\"
顾无忧接过棉衣,手指微微发抖。这件衣服的样式很旧,袖口还打着隆和年间流行的如意结。当他抬头想问什么时,老班主已经佝偻着腰走远了,只留下一句飘在风雪中的话:
\"子时开戏,亡魂...会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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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的朔方城静得可怕。戏台四周的白灯笼在风中摇晃,将草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顾无忧坐在最前排,膝上放着那件棉衣。沈枫注意到少年将军的指尖已经掐进了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
铜锣突然炸响,震得人耳膜生疼。四个画着鬼面的武生翻着跟头出场,手中招魂幡舞得猎猎作响。他们的唱腔古怪至极,时而高亢如啸,时而低沉如泣:
\"十月霜飞啊——鬼夜哭——\"
\"万里孤魂啊——无衣裤——\"
\"阳间亲人啊——烧寒衣——\"
\"阴间儿郎啊——莫踟蹰——\"
顾无忧的身体猛地前倾。戏台角落不知何时多了个模糊的身影,穿着隆和七年的朔方军铠甲,面容隐在阴影里,唯有腰间那把\"不归\"剑格外清晰。
\"祖父...\"少年将军的嘴唇颤抖着,声音轻得被锣鼓声轻易淹没。
戏台上的表演越发诡异。一个戴着顾老将军面具的武生突然跃至台中央,手中长枪舞出漫天雪花。他的唱词不似先前那般凄凉,反倒带着几分洒脱:
\"贺兰山下雪三尺啊——\"
\"冻不灭我忠烈志——\"
\"阎王殿前酒三杯啊——\"
\"笑问何时——再挂帅——\"
唱到\"挂帅\"二字时,武生突然一个踉跄,面具\"啪\"地掉在地上。露出的竟是一张与顾无忧七分相似的脸,只是眼角多了几道皱纹。台下的顾无忧猛地站起身,膝盖撞翻了长凳。
\"这...这不可能...\"
沈枫的手按在少年将军肩上,触到一片冰凉。戏台上的\"顾老将军\"继续唱着,声音却变成了年轻时的清亮:
\"无忧我孙莫伤悲——\"
\"男儿有泪不轻垂——\"
\"祖父虽死魂不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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