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警示与情报共享(1/2)
夜色漫过龙虎山巅时,天师府的静室里只点着一盏青铜烛台。烛台是府中传了三代的老物件,铜身泛着温润的包浆,烛芯烧得有些微焦,偶尔爆出一点火星,落在案边的宣纸上,留下针尖大的黑斑。烛火跳动着,将两道身影映在斑驳的土墙上,忽明忽暗——有时拉得纤长,像两株临风的古松;有时缩得短促,又似两块沉在夜色里的磐石。
静室不大,陈设极简到近乎素朴:一张梨木方桌,桌面带着经年摩挲的光泽,边缘处有一道浅痕,是早年张静清教田晋中练剑时,不慎被剑气扫到留下的;两把配套的木椅,椅背上雕着简单的云纹,扶手被磨得光滑;桌角摆着一尊三足小香炉,炉身是淡青色的瓷,里面燃着一丸陈年檀香,青烟细细地腾起,缠在烛火旁打了个旋,才缓缓散入空气里,那烟极淡,却带着绵长的香气,像一缕不肯轻易散去的思绪。窗外是沉沉的夜色,墨得化不开,偶尔有松风掠过,穿过窗棂的缝隙,带着山间的凉意,吹得烛火轻轻晃了晃,却吹不散室内凝滞的气氛。
张静清坐在方桌一侧,身上的杏黄色道袍已换成了一袭素色棉麻常服,领口和袖口绣着极淡的道家符箓纹样,少了白日里主持教务的威严,多了些长者的温和与沉稳。他指尖捏着那串雷击枣木念珠,却没像白日在正厅那样反复摩挲,只是让珠子轻轻搭在桌沿,指腹偶尔蹭过那颗带裂痕的珠子——那是三十年前他下山降妖时,被妖物的利爪所伤,珠子替他挡了一下才裂的,如今倒成了他梳理思绪的寄托。他的目光落在桌中央的青瓷茶杯上,杯里的云雾茶早已凉透,碧色的叶片沉在杯底,蜷成一团,像藏着许多未说尽的心事。
罗恩坐在对面,墨色衣袍在烛火下泛着柔和的光泽,衣料是寻常的棉麻,却洗得干净挺括,袖口叠得整齐。他端着茶杯,却没喝,只是指尖轻轻摩挲着杯壁上的冰裂纹——那纹路是早年烧窑时自然形成的,纵横交错,像极了此刻异人界盘根错节的暗流。静室里的沉默已持续了近半柱香的功夫,从正厅跟着张静清来这里时,两人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张静清心里清楚,罗恩救了田晋中,又特意留下,绝不会只为了听一句“多谢”;罗恩也明白,白日里人多眼杂,真正关乎局势的话,要到这静室里才好说透。
“罗恩道友,”最终还是张静清先打破了沉默。他喉结先动了动,像是在斟酌词句,随后才抬眼看向罗恩,眼神里还带着白日未散的感激,却多了几分探寻的郑重,“白日在正厅,弟子们都在,有些话没说透。此番你救了晋中,又一路护他平安回山,这份恩情,龙虎山不是一句‘记下了’就能了结的。”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收紧,念珠与木桌碰撞,发出“嗒”的一声轻响,那声音在静室里格外清晰,“日后道友若有所需,只要不违天道道义,无论是要人、要物,还是需要龙虎山出面在各派间周旋,天师府必不推辞。我张静清以正一派掌门的名义担保,绝无虚言。”
这话不是客套。作为执掌龙虎山数百年的正一派领袖,张静清从不轻易许诺,可罗恩的出手,不仅救了他最看重的弟子——那是他看着长大、准备托付未来山门事务的孩子,更像是在暗流涌动的异人界里,给龙虎山递了一把“预警的钥匙”。他隐约觉得,罗恩知道的比表面上更多,这份情,值得他用龙虎山的信誉来换。
罗恩缓缓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接触时,动作轻得几乎没声音,像是怕惊扰了这夜色里的宁静。他抬眼迎上张静清的目光,眼神平静却深邃,像藏着整片龙虎山的夜色,连烛火的光影落在他眼底,都显得格外沉:“张天师言重了。实不相瞒,我此次在橡树林出手,并非完全偶然。”
这话让张静清的眉头轻轻动了一下,原本搭在桌沿的手微微抬起,身体不自觉地前倾了几分,显然来了精神——他就知道,罗恩背后定然还有隐情:“道友此话,何意?莫非你早知道有人要对晋中下手?”
“算不上早知道,却也并非毫无察觉。”罗恩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落在静室的每个角落,像山间的清泉流过石缝,没有半分含糊,“近来异人界的动静,天师想必也有所耳闻。南边的青蜈派,上个月被人一夜端了山门,掌门的尸首挂在山门前的老槐树上,我去看过——他胸口有个黑印,是被阴寒炁息所伤,那炁息的味道,与今早袭击田道长的刺客掌风里的凉意,如出一辙;北边的烈阳门和寒水堂,前几日突然打了起来,说是为了争夺一卷‘八奇技残卷’,可我查了,那残卷是假的,是有人故意放在两派交界的山洞里,挑动他们火并;还有更隐蔽的——上个月我在冀北遇到一个邪修,他怀里揣着一块刻有‘罗’字的铜牌,身上的炁息也是同样的阴寒,被我拦下时,他只说‘要找齐三十六个人’,便咬舌自尽了。”
他顿了顿,看着张静清渐渐凝重的神色,手指轻轻点了点桌面,继续道:“这些事看似零散,东一块西一块,却像一张网,正慢慢往异人界的核心收。各地的摩擦越来越多,旧怨被翻出来,新仇又不断结下,甚至连一些隐世多年的门派,都被人找上门来问‘有没有八奇技的线索’——这背后,分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推波助澜,像是在刻意搅乱局势,让所有人都乱起来。”
张静清听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起那串念珠,珠子转动的声音在静室里断断续续,像他此刻纷乱的思绪。他眉头皱得更紧了,原本平和的眼神里,渐渐凝起一层寒霜:“道友说得没错。我最近也收到不少消息,只是没把这些线索串起来。起初以为是个别势力贪心,想趁乱夺些资源,现在看来,恐怕没这么简单。”他想起田晋中遇袭时,刺客精准的行踪、狠辣的手段,还有那邪性的炁息——这些都不是小势力能做到的,背后定然有更大的谋划,“连我们龙虎山的人都敢动,他们的胆子,比我想的还要大。”
罗恩从怀里取出一张折叠整齐的宣纸,纸边有些磨损,显然是被他带在身上许久了。他轻轻把纸放在桌上,推到张静清面前,动作缓慢却郑重:“我得到一些消息,有人欲借此乱世,行惊天之事。他们要的或许不是一城一池的资源,也不是一两本秘籍,而是各门各派的根基,甚至是整个异人界的秩序。他们想让所有人都活在混乱里,这样才好浑水摸鱼,达成自己的目的。”
他没有直接点出“无根生”三个字,也没说透“三十六贼结义”背后可能藏的阴谋——有些事,点到即止比说得太透更有分量。可这话里的意味,张静清瞬间就明白了。作为正一派的领袖,他守护的不仅是龙虎山这一座山门,更是异人界千百年来形成的稳定秩序。若是有人想颠覆这秩序,龙虎山首当其冲,绝不能置身事外。
“三十六贼结义,或许只是冰山一角,亦或是被人利用的导火索。”罗恩补充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示,“世人都盯着‘八奇技’的力量,争着抢着要得到,却没人想过,这‘八奇技’为何会突然出现,又为何偏偏在三十六人结义后现世——或许,从一开始,这就是个局,一个引所有人入局的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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