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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折翼的雏鸟(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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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卷铃响,吴小梅从容地放下笔,走出教室。初夏的阳光明晃晃地洒在操场上,她眯了眯眼,感觉身上暖洋洋的,心里也像揣着个小太阳。语文,稳了。

短暂休息后,数学开考。拿到试卷,吴小梅依旧信心满满。前面的填空、选择、判断,都是基础题,她做得飞快。应用题部分,前两道也是常规题型,她迅速列出算式,演算,得出答案。然而,就在她准备攻克最后两道稍难的“拉分题”时,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毫无征兆地袭来。

眼前试卷上的数字和图形猛地晃动了一下,像是水中的倒影被石子打乱。一股莫名的燥热从心底升起,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额头上瞬间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后背的衣裳似乎也粘腻起来。她晃了晃脑袋,想驱散这不适,却发现视线有些模糊,握笔的手也开始微微发抖。

“怎么回事?”吴小梅心里咯噔一下,一丝慌乱猝不及防地攫住了她。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看向那道关于水池进出水管的工程应用题。平时这种题她闭着眼睛都能做,可此刻,那些“甲管”“乙管”“注满”“排空”的字眼,在她模糊的视线里像一群乱舞的小虫,怎么也抓不住清晰的逻辑链条。她试图在草稿纸上画图,手却抖得厉害,画出的线段歪歪扭扭。心跳得又急又重,擂鼓般撞击着耳膜,盖过了窗外隐约的蝉鸣。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像沙漏里无情的流沙。那道题像一道冰冷的铁闸,死死拦在她面前。旁边已经有人开始翻页检查了,纸张摩擦的“哗啦”声像小锤子敲在她紧绷的神经上。她越急,脑子越是一片混沌,仿佛塞满了滚烫的棉絮。汗水顺着鬓角滑落,滴在草稿纸上,洇开一小团深色的湿痕。

监考老师似乎注意到了她的异样,走过来轻声问:“同学,你没事吧?”

吴小梅猛地抬起头,脸色苍白,嘴唇哆嗦着,想说“没事”,喉咙却像被堵住了,发不出声音,只是慌乱地摇了摇头。监考老师关切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走开了。

这无声的询问,却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吴小梅强撑的镇定。巨大的恐慌和委屈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一丝铁锈般的腥甜,才勉强忍住没让眼泪掉下来。她胡乱地在草稿纸上涂写着,试图抓住一点思路,可那些数字和符号像是故意跟她作对,扭曲、变形,最终在她模糊的泪眼中彻底糊成了一片绝望的墨团……

交卷的铃声如同丧钟般响起。吴小梅几乎是麻木地放下笔,最后一个走出教室。外面阳光刺眼,晃得她眼前发黑。她踉跄了一下,扶住教室外斑驳的土墙,才勉强站稳。先前那股燥热已经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冰凉和一种虚脱般的乏力。她抬起头,望着远处蔚蓝的天空,那蓝色纯净得刺眼,却映照着她心底一片灰蒙蒙的废墟。自信的光芒早已熄灭,只剩下无尽的茫然和冰冷的恐惧。

回家的路,从未如此漫长。骄阳似火,炙烤着尘土飞扬的土路。吴小梅拖着灌了铅的双腿,一步一步往回挪。书包带子勒在肩上,沉甸甸的,仿佛装满了冰冷的石头。她低着头,不敢看路上任何一个行人,更不敢想母亲和哥哥充满期待的眼神。脑海里反复回放的,是数学试卷上那片刺目的空白,是监考老师关切的目光,是交卷铃声响起时自己那颗沉入冰窟的心。眼泪终于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砸在滚烫的尘土里,瞬间消失无踪,只留下一个个深色的小圆点。

推开院门时,李秀云正在羊圈边给羊添水。看到女儿失魂落魄、脸色惨白、眼睛红肿的样子,她心里“咯噔”一声,手里的水瓢差点掉在地上。

“小梅?咋了?考……考得不好?”李秀云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心却直往下沉。

吴小梅抬起头,看着母亲焦虑的脸,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喉咙却被巨大的哽咽堵住。她猛地扑进母亲怀里,“哇”地一声大哭起来,瘦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仿佛要把所有的委屈、恐惧和绝望都哭出来。

“娘……我……我数学……最后两道大题……我……我头好晕……我……我一个字都没写出来……呜……”断断续续、带着绝望哭腔的话语,像冰冷的锥子,一下下扎在李秀云的心上。

李秀云紧紧抱着浑身发抖的女儿,感受着她滚烫的额头和冰凉的眼泪,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喘不过气。她拍着女儿的背,声音发颤,却努力维持着镇定:“没事……没事……小梅不哭……咱不哭……考完就过去了……还有机会……还有机会……”她重复着苍白的安慰,却连自己都无法说服。看着女儿哭得几乎背过气去的样子,李秀云的眼圈也红了。她抬起头,望向院外那条空荡荡的、通往镇上的土路,眼神里充满了无助和沉重的忧虑。羊圈里,那两只新生的小羊羔似乎也感受到了沉重的气氛,停止了嬉闹,依偎在母羊身边,发出细弱不安的“咩咩”声。

几天后,成绩张榜的日子。红纸黑字贴在村小学斑驳的土墙上,像一道残酷的裁决。吴小梅的名字,赫然出现在录取线之下。那冰冷的分数,如同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她苍白的小脸上,也烫在了李秀云和刚从地里回来的吴普同心上。

吴普同挤在人群中,一遍遍确认着那个名字和后面刺眼的数字,脸色铁青。他猛地转身,冲出人群,跑回家。院子里,吴小梅像一尊失去了灵魂的泥塑,呆呆地坐在堂屋门槛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李秀云站在她身边,一只手无意识地搭在女儿肩上,眼神同样空洞,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吴普同冲进院子,脚步猛地顿住。他看着妹妹失魂落魄的样子,看着母亲强忍悲痛的神情,一股灼热的愤怒和巨大的无力感猛地冲上头顶。他张了张嘴,想质问,想安慰,想骂那该死的考试和莫名其妙的头晕……可所有的话语都堵在喉咙里,最终只化作一声沉重而压抑的叹息,重重地砸在青砖铺就的、冰冷的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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