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金锁不在库房,在人心(1/2)
苏婉儿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浸透中衣,胸口剧烈起伏。
帐外烛影摇晃,像是有人在廊下徘徊。
她猛地坐起,一把掀开锦被,声音发颤:“来人!”
贴身丫鬟翠云匆匆进来,跪在床前,“小姐可是又做噩梦了?奴婢这就唤人换汤。”
“外面……有没有人?”苏婉儿死死盯着门口,仿佛怕那扇薄纱门帘后会突然伸出一只手。
“没人,”翠云低声道,“三更天了,连巡夜的婆子都绕着西角走,不敢近您院子。”
苏婉儿喘息稍定,手指无意识地抚上颈间金锁——那是她自小戴到大的信物,据说是夫人亲手所授,象征嫡长之尊。
可这几日,每触到这冰凉的金属,心头便泛起一股莫名寒意。
“近来府里……可有人说‘换婴’的事?”她终于问出口,声音压得极低,却像刀锋划过寂静。
翠云浑身一僵,脸色刷白,“没、没有……谁敢嚼这种舌根?那是诛九族的话!”
“真没人说?”苏婉儿盯住她,眼神渐厉。
“奴婢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翠云磕头如捣蒜。
可越是这般否认,苏婉儿越觉心慌。
她忽然起身,一把拽住翠云胳膊,“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是不是她们瞒着我?”
“小姐放手……疼!”翠云挣扎,却被推搡得踉跄后退,脑后“咚”地撞上紫檀柱角,整个人软倒下去,额角渗出血丝。
屋内死寂。
苏婉儿怔住,看着倒在地上的丫鬟,指尖还在发抖。
她张了张嘴,却喊不出人——这一声若传出去,便是“主虐婢致伤”,够御史参上一本。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沉稳脚步声。
陈嬷嬷提着药箱进来,眉头一皱,“这是怎么了?”
“她冲撞了我。”苏婉儿强撑镇定,“你快救她,别让外人知道。”
陈嬷嬷没多言,只点头,蹲下查看伤势。
包扎时,她目光不经意扫过苏婉儿颈间微敞的衣领,忽地一顿。
那枚金锁内侧,刻着一行极细的小字:乙巳年生,长女承宗。
她瞳孔骤缩。
乙巳年?
那不是秦婉娘怀胎之时?
那时国公尚无嫡嗣,夫人也未有孕……怎会有“长女生”?
她不动声色合上锁片,心底却翻江倒海。
几十年前那一幕再度浮现眼前——风雪夜里,她抱着刚出生的女婴回府,夫人亲自接过,冷笑一声:“这身子既进了门,命就得换个主人。”
原来,当年那个被抱进府的孩子,并非秦婉娘亲生女,而是……被换了身份的庶女?
而如今这位“嫡小姐”,竟是当年那场交易的产物?
她越想越怕,当晚回房后辗转难眠。
三更时分,悄然起身,披衣前往祠堂。
借着月光推开供桌下的暗格,取出一本泛黄册子——《乳哺录》,乃是旧年内宅记录婢妾生育的私档,早已不存于正册。
翻开第十三页,墨迹斑驳却清晰:
“癸未年四月初七,秦婢婉娘产女,形貌酷似国公。夫人令易其衣,纳府中为庶。原抱归之女,赐名婉儿,系金锁,列籍嫡长。”
纸页在她手中轻颤。
她闭眼深吸一口气,将书藏入《心经》夹层,准备明日寻机交予王妃。
此事若再瞒下去,迟早酿成大祸。
却不料刚走出祠堂,迎面撞见一身素袍的苏婉儿。
“陈嬷嬷?”苏婉儿瞪大双眼,“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老奴……来上炷香。”陈嬷嬷强作镇定。
“香呢?灯都没点。”苏婉儿目光落在她怀中佛经上,伸手便夺,“你藏了什么?”
“小姐不可!”陈嬷嬷扑上前阻拦。
争执间,经书落地,《乳哺录》滑出,纸页散开,正好停在那条致命记载上。
苏婉儿低头一看,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紫。
她手指颤抖着指向那行字:“这……这不是真的……我不是……我不是……”
“小姐!”陈嬷嬷慌忙去扶,却见她双目翻白,直挺挺向后倒去。
与此同时,刑部门前车马喧嚣。
李崇义身着官服,手持圣谕,率吏员登门:“奉旨查办欺君罔上案,请安国公交出历代婚育文书、谱牒底册,以备勘验。”
苏震霆怒极,拍案而起:“你一个京兆尹,也敢来我府搜检家事?谁给你的胆子!”
“圣旨在此。”李崇义躬身展卷,“陛下批曰:‘宗法淆乱,即为乱政之始。’请国公配合。”
府中一片骚动。
管家欲阻,却被官兵隔开。
文书一箱箱抬出,其中一只暗格箱内,静静躺着一份《乳哺录》副本——正是陈嬷嬷趁乱塞入的。
马车驶出府门不久,一道黑影掠过檐角。
赵九龄立于屋顶,挥手示意。
两名暗卫悄无声息截下卷宗,开箱查验。
他亲自翻阅那份册子,对照笔迹、纸张、印泥,最终确认:书写者为二十年前府中老账房周先生,用纸乃宫造雪纹笺,专供内眷记事,外流者斩。
证据确凿。
他合上册子,眸光冷冽,低声下令:“送回王府,不得外泄一字。”
数日后,七王府书房。
萧澈坐在灯下,指尖轻敲桌面。
对面,苏锦黎静立窗前,望着远处晨雾中的皇城轮廓。
“他们烧了庵,杀了人,还敢公然抗旨。”她声音平静,却透着刺骨寒意。
“现在揭发,他们必死。”萧澈道,“但你想让他们怎么死?”
她缓缓转身,唇角微扬,“不是我想让他们怎么死……是天下想让他们怎么死。”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