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你爹不是族长,是你欠债的头一个(1/2)
夜风穿过七王府的回廊,吹得檐下铜铃轻响。
苏锦黎站在书房窗前,指尖仍抵着冰凉的窗棂,目光落在院中那株枯了三年又冒新芽的梅树上。
信鸽的脚环被取下时,她正听见柳逢春低声念出江南传来的消息:“族老杖责青年,罪名‘背祖叛宗’。”
她没动,也没说话,只唇角一斜,冷笑了一声。
“他们管这叫孝?”她声音不高,却像刀锋划过青石,“我管这叫奴役。”
翌日清晨,一道诏令自七王府发出,不经内阁,直送六部抄录、各道观察使通传——《独立户籍令》。
凡年满十六,持有田籍或工坊者,可申请脱离原籍家族,另立户头。
从此一人一事,自担赋税,也自享权益。
父债,子可不偿;族罚,民不受诛。
诏令末尾,印着苏锦黎亲笔批注的一行小字:人不是族谱上的一个名字,而是土地上活着的呼吸。
消息如野火南下,烧进每一个被祠堂阴影笼罩的村落。
裴文昭接到差事时正在校勘《田政法典》修订稿。
他放下笔,只问了一句:“若他们不让我说呢?”
苏锦黎抬眼看他:“那就让他们听见你说话。”
裴文昭去了江南,在一个名叫石堰村的小地方,刚踏进晒谷场,就被几十个手持农具的壮丁围住。
族长站在高台上,白须抖颤,手中族谱卷得像一根刑杖。
“苏氏妖女妄图断我血脉!”他嘶吼,“此等乱法,天地不容!今日谁听他讲一句,便是不忠不孝!”
人群骚动,有人想退。
裴文昭却不退反进,一步踏上台阶,当众翻开《田政法典》,声音清朗如钟鸣:“你们知道嘉和年间朝廷给屯军的承诺吗?‘垦荒满三年,永为己业’。你们更该知道——这些地是怎么变成你们口中的‘祖产’的。”
他从袖中抽出一册厚本,《戍卒退田案录》,纸页泛黄,边角磨损,却是沈砚用三个月时间,从刑部残档、地方志、老兵口述中拼出来的血账。
“三百七十二户神策营屯军,开垦荒地逾万亩。裁军令下,未领遣散银,名册勾销,地契失踪。而今日,这些田,都在你们族谱里写着‘先祖开基’!”
他逐字念出第一户姓名:“张元礼,嘉和六年入伍,戍河北临水坡,开荒两年半,病亡于归途。其妻携子守田至第八年,被里正以‘无契占产’罪拘押,田收归族公。”
话音未落,人群中忽然爆出一声哭喊。
“那是我爷啊——!”
一名五十多岁的汉子扑跪在地,额头磕向土块:“我娘临死前说……我们家不是佃户,是军户!可没人信!”
接着是第二个声音,第三个——竟有数十人当场认亲,指着名单痛哭失声。
裴文昭静静合上书,任风吹动纸页。
他知道,这一刻,有些东西已经碎了。
与此同时,六村联盟大会在郑氏主持下召开。
她穿着粗布衣裙,头上无钗,却站得笔直。
身后站着三十多名妇女,手里拿着竹尺、算盘、地契副本。
“从今往后,”她声音平稳,却压住了全场喧哗,“女子所承之田,不必入夫家族谱。谁种谁有,谁耕谁记。”
她说完,亲自将一块刻好名字的石碑立在自家田头——郑氏,承田三亩二分,官册编号冀南壬字零九七。
围观族老气得发抖:“你这是乱纲常!妇人岂能自有田产?”
郑氏转头看他,眼神平静得像井水:“我丈夫死在给你们修堤的路上,工钱拖了九年才给。你说的纲常,值几斗米?”
当晚,守产会成员打着灯笼,悄悄丈量祠堂私田。
结果令人震惊:全村耕地共一千二百亩,祠堂名下竟占四成八,且多数登记为“祭祀用地”,实则租给外姓收利,收益从不公示。
她们把数据抄在纸上,盖上手印,准备次日公开。
火光再度燃起,不是祠堂,而是人心。
京师,七王府东阁。
苏锦黎看完江南密报,轻轻搁下纸卷。
窗外雨落渐密,打在芭蕉叶上,噼啪作响。
柳逢春低声问:“接下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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