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牺牲（2/2）

“还有多久？”洛云帆问，省略了所有主语。

苏婉华立刻心领神会：“核心数据传输，最快还要十五分钟。物理清理服务器，需要额外三分钟。其他研究人员我已经让烛龙小队带走了。”她顿了顿，目光穿透屏幕，仿佛想将丈夫的样子刻进心里，“你那边呢？”

“差不多。”洛云帆努力想挤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却显得有些艰难，“记得告诉小城，爸爸给他设计了一款全新的机甲，设计图纸在我书房第三个抽屉里，还有他最爱吃我做的烧鸡，秘方我已经给苏家丫头了。”

苏婉华的鼻尖瞬间红了，但她强行维持着语调的平稳：“要说你自己去说。你答应过等他来了舰队，要亲自带他飞‘华山号’的，还想赖账？”

“这次……恐怕真的要赖账了。”洛云帆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两人隔着数万米的虚空对视，无需更多言语，三十年的相知相守，所有的爱、不舍与决绝，都融在了那深深的一望之中。

“婉华……”

“我明白。”

“通讯别断了吧，我舍不得。”

“我也是。”

……

“华山号”的舰体在密集的火力下发出痛苦的呻吟，护盾能量已降至临界点。

洛云帆扶着指挥台，稳住身形，接通了全舰队广播，他的声音透过嘈杂的干扰，传遍每一艘仍在奋战的舰船：

“承影舰队的全体官兵，我是洛云帆。”

频道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背景的爆炸声和警报声作为伴奏。

“我知道，大家都已筋疲力尽，我们的战舰也已伤痕累累。”

他的声音平静而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在我们身后，是广寒宫基地，那里有我们的同胞，有未完成的使命，也有……我们誓死守护的家人。”

“今天，我们或许将长眠于此，与这片我们深爱的星空融为一体。但我们要让敌人记住，也要让后辈记住！华夏军人的脊梁，宁折不弯！华夏军魂，永世长存！”

短暂的寂静后，频道里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回应，悲壮而激昂：

“誓与首长共存亡！”

“为了华夏！杀——！”

就在此时，雷达官发出凄厉的警报：

“司令！敌‘复仇者号’主炮锁定基地主天线！能量级别……足以摧毁整个基地！”

洛云帆瞳孔骤缩，没有任何犹豫，他用尽全身力气，下达了此生最后一个命令：

“‘华山号’，全体都有！最大功率，转向！用我们的舰体，挡住它！”

“司令！”副官失声惊呼。

洛云帆没有回头，只是最后望了一眼蓝星的方向，仿佛能看到空间站里那个让他牵挂的身影，喃喃低语：“小城，爸爸爱你……”

庞大的“华山号”以一种悲壮而决绝的姿态，将最后的能量注入推进器，艰难却坚定地横移，如同一位张开双臂的父亲，用自己残破的身躯，挡在了毁灭性的炮火与要守护的家园之间。

刺目的光芒吞噬了一切。

在意识消散的最后瞬间，洛云帆似乎听到了通讯频道里传来妻子平静而带着一丝笑意的声音：

“云帆，数据全部传完了。”

“我这边，也结束了。”

……

广寒宫基地主控室。

苏婉华看着屏幕上“全部核心数据安全传输”的绿色提示，按下了服务器物理销毁的最终确认键。

外界，火星登陆部队的能量光束已经穿透了最后的屏障，灼热的气浪席卷而来。

她缓缓靠在控制台上，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仿佛要去赴一个期待已久的约会。

她望着屏幕上丈夫舰桥最后传来的、已是一片雪花的影像，露出了一个温柔至极的微笑，轻声说：

“这次，换你等我。我不会让你等太久。”

炽烈的白光温柔地包裹了她。

月球背面，两团璀璨的光芒先后静静绽放，如同永不分离的双子星，超越了生死的界限，永远交织，永远守护着这片他们为之付出一切的星空。

……

而在“昆仑”空间站的观测窗前，洛城仿佛心有所感，猛地抬头，恰好看到了月球方向那两颗异常明亮、随即缓缓黯去的星辰。

洛城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整个人如同被重锤击中，猛地向前冲去，额头重重撞在冰冷的观察窗上。

“不——爸，妈——不！”

“华山号”以及月球基地的信号，在空间站的战术终端上，瞬间消失了。

他怔怔地望着，脸上只剩下无尽的空洞与悲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