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你认不出我,灯还认得(1/2)
沈青梧睁开眼时,窗外的银蝶还在飞。
它们不像是活物,倒像是一缕缕从冥河深处浮起的魂火,在晨光与雾气交织的空中盘旋、聚散,无声无息,却又带着某种执拗的执着。
每一只翅膀扑动,都仿佛在低语一个名字——她的名字。
她不动,只是静静望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那道“清明结”的印记。
血痕般的纹路仍在微微发烫,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灼烧着。
忽然,心口一震,那枚早已融入血脉的玉锁竟在皮下轻轻跳动起来,如心跳般规律,又似远古钟声敲响在骨髓深处。
她猛地坐起。
冷风掀帘而入,吹得帷帐翻飞如招魂幡。
她未唤婢女,未披外衣,赤足踩上冰凉的地砖,只将一根金钗紧紧攥在掌心——那是她唯一带在身上的东西,尖锐、冰冷,能划破皮肤,也能刺穿谎言。
她走得很慢,却很稳,仿佛脚下不是宫道,而是冥途铺就的引魂石阶。
断言站在回廊阴影里,看着她一步步远去的背影,眉头紧锁。
他手中竹简自动浮现一行墨字:“命灯同燃,双生相引。”他喃喃出声:“不是她在走……是灯在唤她。”
南方边境,荒庙残垣。
风穿破屋顶裂缝,卷起积尘如烟。
那盏尘封多年的小灯却始终未灭,灯火幽蓝,灯芯凝出一滴赤血,缓缓坠落,砸进焦土之中。
“啪。”
一声轻响,泥土裂开,一根细嫩的茎芽破土而出,叶片狭长如舌,通体漆黑——是噤草,专食亡魂之语,百年难见一株。
温让依旧盘坐于灯下,双目紧闭,面容苍白如纸,唇角却扬起一丝极淡的笑意。
“青梧……”他轻声道,声音沙哑得像是从地底传来,“别怕……我回来了。”
话音落,灯焰骤然暴涨!
火舌冲天而起,直撞屋梁,将头顶镇压百年的符印烧出蛛网般的裂痕。
火焰映照着他半边脸庞,光影跳动间,竟与十年前那个雪夜站在琉璃灯塔下的少年重叠。
庙外巡夜兵卒惊觉火光,提桶欲救,可刚靠近三步,便被一股阴风逼退。
耳边响起无数低语,层层叠叠,似哭似笑:
“守灯人归位……”
“活祭重启……”
“南七之路……将通……”
与此同时,皇宫最北角。
废弃祭坛沉寂已久,杂草丛生,焦土斑驳,唯有中央一块断裂石碑孤零零立着,刻痕早已模糊不清。
这里曾是“玉印封天阵”的核心之地,三百年前一场逆命之祭,断了阴阳引路,也斩了守灯传承。
可今日,这片死地竟有了动静。
沈青梧一步步走来,脚步虚浮却坚定,像是被某种无形之线牵引。
她蹲下身,手指划过焦土,指腹沾满灰烬。
忽然,指尖一顿——一处凹陷处的纹理不对。
她拔下发间金钗,用力掘开浮灰。
碎石滚落,残碑显露。
“南七。”
两个字,深深刻入石中,笔锋凌厉,像是临终前拼尽全力写下。
远处传来急促脚步声,线清跌跌撞撞奔来,怀中抱着一本泛黄古籍——《礼器志》。
她喘息未定,目光落在残碑上,脸色瞬间惨白。
“这是……‘灯引碑’!”她颤抖着翻开书页,对照铭文,“它指向守灯童归位之路……可这路……三百年前就断了!最后一任守灯人死后,九百九十九盏魂灯尽数熄灭,唯有帝王龙气才能重燃……可如今……”
她抬头看向沈青梧,眼中满是震惊与不解。
可沈青梧已不再听。
她撕下袖口一方布条,咬破指尖,以血为墨,一笔一划写下“南七”二字。
血字未干,她便将其贴于心口,正对着那枚已融入血脉的玉锁。
刹那间,风止,云凝。
连盘旋半日的银蝶也为之一顿,齐齐转向南方。
她闭上眼,耳边似乎传来遥远的呼唤——不是言语,不是声音,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共鸣,像是两盏灯隔着千山万水,终于感应到了彼此的光。
她不知自己是谁,也不记得过往。
但她知道,有人在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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