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现在轮到我来问你(2/2)
“她竟敢……改封印。”他的声音低哑如砂砾摩擦,“那是禁忌中的禁忌……一旦完成,归墟将醒,记忆回流不可逆!”
他抬手欲击,掌心凝聚灰烬风暴,就要扑向那团银焰中心的身影。
就在此时——
一声轻响,来自背后。
断默不知何时已立于他身后三步,铜环轻晃,唇未启,音已至:“此局已变,你不该插手。”
无形波纹扩散,影契手腕骤然浮现灼痕,如同烙印铭刻,痛得他踉跄后退一步。
“听遗者……你也疯了?”他嘶声道。
断默不答,只静静望着墟心那道孤绝的身影,
“她不是在改封印。”他低语,“她是在……定义新律。”
沈青梧浑然不知外界风云。
她只觉体内气血翻涌,生命力随每一次施法急速流逝。但她不能停。
因为就在那幅血绘封印成形的瞬间,她的心口猛地一震——那个由“生”字化作的印记,竟开始自行跳动,仿佛有另一个心跳,正从千年前的黑暗中,缓缓复苏。
她仰头,望向那枚即将归位的判官印。
然后,缓缓抬起右手。
不是去接。
而是——
按向自己的心口。
银焰贯体,如千万根烧红的针自心口炸开,直刺四肢百骸。
沈青梧的手掌死死按在胸前,初代判官印悬浮于掌心之下三寸,竟如活物般剧烈震颤,仿佛有魂在咆哮,在叩门,在呼唤一个被天地遗忘的名字。
她不是要接印——她是要吞印。
血从七窍渗出,顺着鼻梁、耳道、眼角蜿蜒而下,在苍白的脸上画出诡异的纹路。
唇角那道旧疤正在崩裂,新肉翻卷,却不是愈合,而是逆向生长,像是时间在她身上倒流。
她的意识沉入深渊,识海崩塌又重组,无数记忆碎片如利刃飞旋,割裂神智,却又拼凑出一段被抹去千年的真相。
画面闪现——
寒山深处,枯松林立,一具具尸首整齐排列,非为葬礼,而是仪式。
年幼的她跪在尸堆中央,额心烙着半枚残印,身前老者披黑袍,手持断尺,声音沙哑:“诏哑已死,继影当立。你若不走,明日便成灰。”
她摇头,不肯走。
老判抬手,将自己心头精血抹在她眉心,封印刹那启动,整座山谷燃起幽蓝火焰。
他笑着化作灰烬,最后一句是:“记住……名字才是活着的凭证。”
再睁眼,已是赶尸路上。
她成了学徒,卑微、沉默、无人问津。
可每当夜深人静,她总听见耳边低语:“你不是她……你不该活着……”同门兄弟递来的茶水泛着腥气,师父临终前的眼神充满恐惧而非慈爱——原来从一开始,他们就知道。
知道她是“继影者”,是那个被地府除名之人的血脉延续,是禁忌本身。
追杀在雨夜降临。
她奔逃于山野,背后火光冲天,同伴惨叫不断。
她不明白,为何自己只是活着,就成了罪。
直到一道金光自天而降,宣读她的“代罪之命”——因承违逆之血,永世不得归名,只可代行判官职,以赎前世之罪。
原来……她从未逃脱。
原来每一次轮回,她都被推上这一步:觉醒、唤旧、失败、失名、重来。
她是棋子,也是祭品,是地府用来镇压“记忆回流”的活封印。
可这一次——
沈青梧猛地睁眼,瞳孔中银焰暴涨,几乎吞噬了整个虹膜。
她缓缓站起,身躯摇晃,却挺得笔直,像一柄出鞘即见血的刀。
风起了,带着焦纸与骨灰的气息,在她周身盘旋。
她虽不能言,但心火已燃至极境。
她抬起手,指尖凝聚一点银焰,对着地府方向,一笔一划,在虚空中写下:
“你们审判我……”
每一字落下,残诏墟便震一次。
接着,她顿了顿,力竭般喘息,却仍执拗地划下最后一问:
“可谁来审判——你们?”
话音未落,天穹剧震!
悬于她颈间、由地府赐下的玉锁骤然发烫,表面裂开细纹,一道崭新刻痕缓缓浮现,如血沁出:
“归墟之门,将在月蚀时开启。”
那一刻,万籁俱寂。
银焰停驻,凝固成一座通往幽冥的阶梯。
远处,第一缕晨光撕破黑云,斜斜照下,落在她染血的唇上。
而就在那溃烂的伤口边缘,一道全新的伤疤正悄然成形——形状诡异地扭曲着,仿佛不是一个印记,而是一个正在苏醒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