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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1章 我跪的不是天,是名字(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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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回答。

只是抬起那只尚未被锁链贯穿的残臂,指尖颤抖,却无比坚定地,抚上了胸前那枚染血的玉锁。

玉锁温润,内藏她与地府最初的契印,也是她力量的源头,更是她命火的容器。

她也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阳寿将尽,魂魄将散,连轮回的资格都将被剥夺。

但她笑了。

笑得温柔,笑得释然。

“你们要我认罪?”她低声呢喃,像是说给天地听,又像是说给那些终于能安息的亡魂,“好啊。”

“我认。”

“但我认的,不是你们强加的罪。”

“是我欠下的命。”

“和……不该被遗忘的名字。”

她指尖收紧,玉锁边缘割破掌心,鲜血浸透符文。

银焰,悄然升起。

血雨愈发狂暴,仿佛天地都在咆哮着不肯接受这场逆转。

沈青梧的手指深深嵌入心口的伤口,玉锁沉陷于血肉之间,像一把反向刺入的钥匙,开启的不是生门,而是通往命火源头的绝路。

她不再挣扎,也不再抵抗五影施加在她身上的千钧枷锁。

相反,她的动作缓慢而坚定,宛如仪式——一场以自身为祭品的献祭。

银焰自玉锁中苏醒,顺着她的血脉逆流而上,又从断裂的经络渗出,沿着玄铁链上刻满镇魂符文的沟壑,一寸寸向下蔓延,最终汇入地底那道悄然裂开的缝隙。

那一瞬,她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

赶尸路上,她背着竹篓,在暴雨中跋涉,身后跟着三具蒙着白布的尸体;

师父曾说:“人死如灯灭,可若无人记得,魂便成了风里的一粒尘。”

她那时不懂,直到那个十五岁的少女被乱棍打死,名字连同尸骨一起湮灭在泥泞之中。

“我不是救你……”她在心中低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重如山岳,“我是替那些没机会救你的人,还一次愿。”

银焰终于触碰到小终的额头。

那孩子原本空洞无神的眼眸猛地一颤,灰暗如死水的瞳孔深处,竟泛起一丝微弱的光。

像是冻土之下,终于钻出了一茎嫩芽。

他干裂的唇轻轻翕动,仿佛用尽了前世今生最后一丝力气——

“我想回家……娘还在等我。”

七个字,轻如叹息,却如惊雷炸响在金銮殿每一个角落。

断终手中的竹简骤然爆裂!

墨迹未干的“她不说无罪,只说有债”瞬间化作飞灰,随血雨飘散。

老僧枯槁的手掌剧烈颤抖,眼中第一次浮现出近乎恐惧的神色:“终于……启封了?!”

五影齐齐震退一步。

温让的脸色第一次变了:“不可能!活祭之童,舌根烙咒,魂锁九幽,怎会开口?!”

严阁老死死盯着小终缓缓抬起的脸,声音发颤:“那是……‘心愿回响’?代刑阵的根基……正在瓦解!”

沈青梧笑了。

嘴角溢出的血滑落至下颌,滴落在破碎的青砖上,绽开一朵朵妖异的花。

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真正的审判,从来不是由高座者执笔定罪,而是让沉默的死者开口,让被抹去的名字发声,让那些被权谋碾碎的“小人物”,说出他们至死未能说出口的话。

她缓缓抽出藏于发间的金钗残片——那是她初入宫时,母亲留给她的唯一遗物,早已折断,锋利如刃。

她毫不犹豫地将其刺入自己仍在跳动的心口,鲜血喷涌而出,却未洒落地面,而是被银焰裹挟,凝成一道旋转的血纹。

“心证冥途·终焉式——”

她的声音沙哑如锈刀刮石,却带着不容违逆的威压,响彻大殿,“开启。”

刹那间,整座金銮殿的地基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银焰自地穴中暴涨,如巨树破土,将小终孱弱的身体温柔托起。

那孩子身上缠绕的咒环寸寸崩裂,胸口的代刑符燃起幽蓝火焰,竟开始逆向流转——不再是抽取他的命火,而是将积压万年的怨气反哺归还。

阵眼中央,那枚由黑曜石雕琢而成的“罪印”开始龟裂,一道、两道、三道……裂痕如蛛网般扩散,每一道都伴随着一声遥远的呜咽——那是冤魂们终于得以开口的哭喊。

沈青梧的身体重重一晃,四肢因失血与命火逆行而彻底麻木,意识如风中残烛,摇曳欲熄。

但她仍睁着眼,死死盯着那道升腾的银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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