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我的名字不许你们再写(1/2)
子时的风,冷得像刀。
冷宫残檐断瓦间,沈青梧跪坐于尘土之上,血染素裙。
她手中那盏骨灯幽幽燃着,灯火如魂,映出她苍白如纸的脸。
灯芯里囚禁的,是数十只被血网捕获的笔灵——那些藏身文字、篡改律令、以墨为刃的伪判之影。
它们仍在挣扎,发出无声尖啸,在骨灯内壁撞出阵阵涟漪般的黑纹。
“断笔。”她低唤,声音沙哑如枯叶摩擦,“你说过,纸语可逆读。”
断笔盘坐在她身侧,形体已近乎透明,仿佛一缕随时会散去的旧墨。
他缓缓点头,指尖颤抖地指向骨灯:“以心为镜,以痛为引……你要看它们的记忆,就得先让它们的执念钻进你的骨头里。”
沈青梧没有犹豫。她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在骨灯之上。
刹那间,灯火暴涨!
一道漆黑旋涡在灯中炸开,无数破碎画面如潮水倒灌,涌入她的识海——
百年前,雪夜。
一名披发狂士蜷缩在刑场角落,双手被铁链锁住,口中却仍嘶吼不休:“律法已死!我以祖传朱笔立誓——凡异端者,必书其罪!哪怕天道不公,我也要亲手写下你们的罪状!”
话音未落,刽子手一刀斩下。
头颅滚落雪地,双目犹睁。
而那支通体赤红的朱笔,竟自行飞起,没入火堆深处,吞尽尸骨余烬,从此隐匿世间。
画面一转,墨刑堂密室。
每代掌权者于子夜独坐案前,焚香叩首,恭敬奉上新抄律条。
他们不知道,自己正将灵魂献祭给一支早已成魔的笔。
每一次书写,都是对冤魂的二次审判;每一行墨迹,都浸透无辜者的血泪。
“原来如此。”沈青梧睁开眼,眸中寒光似刃,“你们不是执法者,是养鬼的人。”
她抬手,金钗直贯骨灯中央!
“轰——”
一声闷响自灯心炸裂,笔灵哀嚎四散,尽数被炼化成一道猩红符箓,顺着金钗流入她心口。
皮肤撕裂,鲜血涌出,那符如活物般缠绕心脏,与原本烙印的“赦”字并列而立,隐隐交织。
两字未合,却已有冥冥之力牵引。
就在此刻,冷宫铁门“哐当”一声巨响,震落积尘。
一个佝偻身影踉跄走入,背着一卷残破竹简,衣衫褴褛,浑身颤抖。
他走到沈青梧面前五步远,忽然双膝砸地,重重跪下。
“墨奴……拜见真判。”
沈青梧抬眼,瞳孔微缩。
那人撕开胸前破衣,露出一道深陷皮肉的烙印——赫然是一个扭曲的“赦”字,与她心口旧伤如出一辙。
“我是谢家之后。”他声音嘶哑,带着百年沉积的恨意与悲恸,“百年前,首位被判‘无罪释放’的死囚,是我曾祖。可‘赦’不是恩典,是诅咒!我们一族世代为奴,守着这半卷《罪录》,只因当年判决有误,地府不准轮回……直到今日,你捕了伪判之影,破了墨刑执念。”
他双手高举残卷,颤声道:“此录所载最后一案——谢氏满门,勾结外敌,斩立决。”
沈青梧伸手接过,指尖触到竹简瞬间,一股刺骨怨气直冲脑海。
她强忍剧痛翻开内页,目光落在旁侧一行极小批注上:
【实为替罪,真相在灯塔密档。】
她手指猛地一颤,几乎握不住金钗。
灯塔……那是皇宫最深处的地底监牢,传说中关押前朝秘档与帝王私刑记录的地方。
若真有密档,那便是埋葬真相的最后一层棺椁。
而谢氏……她的姓氏本就是重生后随意取的“青梧”,可这“谢”字,为何偏偏与她梦境中的童年碎片重叠?
为何每次触及这个名字,心口的“赦”字都会灼痛如焚?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身旁的断笔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墨汁般的黑血。
“时辰到了。”他苦笑,抬手抚过骨灯内壁,“我这一生,只为解一道咒——书魂不得言真,笔灵不得断案。可你做到了,你用血打开了真正的门。”
他抬起枯槁的手指,蘸着自己的黑血,在骨灯最深处一笔一划刻下最后七字:
字可伪,心不可欺。
话音落下,他整个人开始片片剥落,如同烧尽的宣纸,随风化作灰烬,飘散于夜色之中。
沈青梧闭目长跪,将骨灯紧紧贴在胸口,仿佛抱着最后一丝光明。
就在这一刻,灯芯忽闪。
微弱火光映照手腕,“赦”字边缘竟缓缓渗出金色细丝,如血脉跳动,与心口新生的血符纠缠交融,最终凝成一枚古朴篆文——
与此同时,冥途深处传来低语,回荡在她意识尽头:
“游判承契,可代宣真律。”
天地寂静。
风停了,鬼哭止了,连空中残留的笔灵碎影也尽数消散。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