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她的判词比圣旨还重(2/2)
药汁溅在铜灯上,\"滋啦\"一声腾起青烟,竟在地上烧出个焦黑的印子。
\"《守烛秘典》!\"崔氏跌跌撞撞扑向暗格,泛黄的书页被她翻得哗哗响。
最后一页的空白处,不知何时浮起一行血字:\"灯灭人亡,债必归主。\"
\"是那个贱人!\"她猛地想起沈青梧右眼的幽蓝光芒,想起清梧阁外跪拜的灯奴,\"她不是妖女,是......是地府的判官!\"
妆台的铜镜\"咔\"地裂开一道缝。
崔氏抓起鎏金手炉砸过去,碎片飞溅中,镜中倒影竟咧开嘴笑了:\"崔氏,你怕的不是死,是死后不得轮回。\"
\"住口!\"她踉跄着后退,撞翻了供着长生牌位的香案。
牌位\"啪\"地摔在地上,露出背面密密麻麻的小字——都是被她用灯油续命害死的宫人姓名。
\"不......不是我......\"她瘫坐在地,看着那些名字在地上爬动,像无数条小蛇,\"是先帝要镇阴安宫,是谢无咎说必须用活人油......\"
御书房的炭盆烧得正旺,萧玄策却觉得冷。
他半倚在龙椅上,指节抵着心口——那里还在疼,像被人用钝刀慢慢剜。
案头摆着沈青梧昨夜送来的《崔氏三罪》残页,墨迹未干,最后一句\"以血饲灯,断龙脉,绝人伦\"被他用朱笔圈了又圈。
\"陛下,血引症虽断,可龙体......\"裴仲言跪在阶下,声音发颤。
他方才诊脉时,分明摸到皇帝的脉搏像风中残烛,\"需得静养三日,否则......\"
\"否则如何?\"萧玄策扯了扯嘴角,血沫顺着下巴滴在龙袍上。
他望着窗外清梧阁的方向,那里的灯火还亮着,\"她若死了,朕也活不过七日。\"
裴仲言猛地抬头。
他跟着皇帝二十年,头回在那张冷硬的脸上看见脆弱——像块冰裂了条缝,露出底下的热。
\"传朕口谕。\"萧玄策抓起朱笔,在残页上重重写下\"查,办,杀\"三个大字,墨迹透纸,在案几上洇出个血窟窿,\"自今日起,清梧阁出入,禁军不得阻拦;沈昭媛所言,视同圣裁。\"
\"陛下!\"裴仲言急得额头冒汗,\"这不合祖制......\"
\"祖制?\"萧玄策将朱笔一掷,笔杆\"叮\"地撞在龙纹柱上,\"她的判词,比朕的圣旨还重。\"他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喉间又涌上腥甜,却笑得更肆意了,\"朕倒要看看,这天下,是皇权大,还是幽冥公道大。\"
清梧阁的窗纸泛白时,沈青梧写完了最后一个名字。
素帛\"唰\"地化作灰烬,飘到窗前又凝成团,像朵血色的云,轻轻撞了撞她的手背。
她右眼的灰白瞳仁彻底暗了下去,可左眼的阴瞳里,一道金色符纹正缓缓浮现——和她前世在轮回殿前见过的判官印,分毫不差。
\"契约未终,债未清......\"她扶着窗棂轻笑,声音轻得像片羽毛,\"我还不能死。\"
第一缕晨光透过窗纸落进来,照在她苍白的脸上。
宫道尽头那盏本该熄灭的守夜灯突然跳了跳,灯芯爆出个灯花,暖黄的光映着地上未干的血字,像有人在黑暗里,重新点燃了火。
墨兰捧着参汤推开门时,正看见自家主子倚在窗前,半边脸浸在晨光里,半边隐在阴影中。
她手里还攥着半块带血的素帛灰烬,嘴角沾着血渍,却在笑。
\"主子?\"墨兰慌忙跑过去,却见沈青梧的睫毛颤了颤,整个人软软栽进她怀里。
她的气息轻得像游丝,可墨兰分明听见,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她低低说了句:
\"该算的账,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