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她走了,但回声更响了(2/2)
鼠标悬在“删除”键上三秒,她闭了闭眼,左键狠狠按下。
画面里那个举机器的身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女孩泛红的眼睛:“我要说,因为我知道说了有用。”
文件上传到“蜂巢镜像”时,分布式存储的提示音像串小铃铛。
她翻出苏霓留的便签,字迹还是熟悉的劲瘦:“别让摄影机变成神坛。”日记本摊开在桌上,新写的一页洇着墨痕:“以前我们拍苏霓怎么赢,现在要拍普通人为什么不能输。”窗外有夜鸟掠过,她突然想起第一次见苏霓时,那女人踩着细高跟冲进直播厅,说“给我支话筒,我能接住所有砸过来的砖”。
省广电局的会议室里,老张盯着大屏幕上的执法记录仪视频发怔。
画外音是他三年前录的《基础影像课》:“构图要稳,声音要清,开头报时间地点......”台下年轻学员的钢笔尖在笔记本上沙沙响,像片小竹林。
会后副局长递来聘书,他捏着那张烫金纸,想起苏霓第一次学打光撞凹的麦克风支架——那凹痕现在还在公民记录促进中心的展柜里。
“真正的标准不在手册里。”他把聘书推回去,指节敲了敲自己心口,“在他们愿意开口的那一刻。”副局长愣了愣,忽然笑了:“您这话,倒像苏老师说的。”老张没接话,望着窗外的梧桐叶在风里打着旋儿——和苏霓第一次来电视台那天的叶子,长得真像。
陆承安是在司法改革座谈会上发现异常的。
某市司法局长的ppt翻到“五步陈述法成效”,一段视频突然跳出来:凉亭里,陈丽抹着眼泪说“厂子里裁了四十个女工,没给一分钱补偿”。
这是三年前苏霓带着团队偷偷录的原始素材,本应锁在声浪的保密库里。
散会后他站在落地窗前,手机屏光照亮许文澜发来的日志——陈丽去年主动把视频提交给地方司法所,备注是“给新来的调解员看看,咱们女工说话是有分量的”。
晚风掀起他的西装下摆,他忽然懂了苏霓常说的“种子”是什么。
不是陈述亭,不是影像课,是当陈丽们不再说“我能不能说”,而是问“我说的你们听见没”时,破土而出的那股子劲。
苏霓拖着行李箱走出大厦时,晨光正漫过玻璃幕墙。
她摸出手机,屏幕上躺着条新消息:“西南某县文化局申请调研,关于‘乡村口述史记录站’试点。”手指悬在“接受”键上,她忽然听见广场大屏传来清亮的童声:“第一步,确认时间地点;第二步......”
风掀起她的衣角,包里的旧U盘硌着大腿。
她按下“接受”,望着天边渐起的晨雾,想起许文澜说的那句话——有些声音等了很久才被听见,不是因为没人录,是因为时代终于准备好去听。
而现在,该去听听那些藏在深山里的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