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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7章 绿痕未干(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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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落在纸上,像一片等待落笔的荒原。

林野不再写小说了。

不是因为写不出,而是忽然觉得,那些字句不该再被供奉在屏幕的高光里,也不该被钉在读者的眼泪上。

她烧掉了《荆棘摇篮·终章》的初稿——没有仪式,只是在一个清晨,把那本发黄的稿纸放进阳台的小铁盆,点火。

火苗窜起时,她站在一旁,看着“我不会原谅”在热浪中卷曲、焦黑,最终化为灰烬,像一场迟到的葬礼。

她去文具店买了一叠牛皮纸,粗糙的边缘磨着指尖,泛黄的纸面带着植物纤维的纹路,像是未被驯服的土地。

她没买钢笔,也没带电脑,只拎着那盒绿蜡笔回家。

那支蜡笔已经短了一截,顶端被咬出牙印,是她小时候藏在枕头下的旧物,如今却成了唯一的书写工具。

从那天起,她开始记录一些“无意义的好事”。

第一天:江予安修好了漏水的水龙头。

水珠不再滴答砸进夜里的寂静,他蹲在橱柜下拧紧螺丝,额角沾了灰,抬头冲她笑了笑。

她记下:“水不漏了。”

第二天:妈妈今天自己穿了外套。

周慧敏坐在玄关小凳上,动作迟缓地套上那件洗得发白的卡其色风衣,扣子错了位,但终究是自己完成的。

林野站在厨房门口,喉头微动,写下:“妈妈穿衣。”

第三天:我晒了被子,有阳光的味道。

午后她把棉被抱上阳台,拍打时尘絮飞舞,阳光穿透织物,暖意渗进皮肤。

她深吸一口气,把这句话写得格外长,几乎占满一页纸。

她不发微博,不投稿,也不给任何人看。

每晚睡前,她把当天的纸页折成方块,轻轻塞进打字机下方的暗格——那是她曾经藏日记的地方,如今却成了存放“轻盈”的抽屉。

第七天,她拉开暗格,准备放入新的记录,却发现里面已有一张纸。

不是她的字迹。

那五个歪斜却清晰的绿字,让她呼吸一滞:

“野野,记着,不是为了谁。”

她盯着那行字,久久不能动。

母亲的手早已不稳,写字时常颤抖,可这一句却异常坚定,像是用尽残存意志刻下的遗言。

不是为了讨好,不是为了证明,不是为了报复,也不是为了救赎谁——只是为自己记下这些光。

窗外天色渐沉,乌云压城,暴雨毫无预兆地倾泻而下。

林野猛地想起阳台上的山茶幼苗,抓起伞就往外冲。

雨幕如织,风掀着衣角,她踉跄奔至阳台,却见那陶盆已被挪到角落,江予安正半跪在地上,一手撑伞遮住幼苗,另一手用竹签和麻绳小心固定根茎。

雨水打湿了他的肩头,发丝贴在额前,神情专注得近乎温柔。

她站在他身后,没说话。

只是走上前,把那支绿蜡笔轻轻放进他湿漉漉的掌心,然后用指尖在他手背上写下了一个字:

“谢”。

他低头看那字,又抬眼望她,忽然反手将她冰凉的手握进自己温热的掌中,低声说:“它会活的。”

她点头,一句话也说不出。

心口那片荆棘纹身微微震颤——不再是撕裂般的痛,也不是压抑的闷重,而是一种陌生的、被撑开的暖意,像冻土之下,终于有水流开始缓慢移动。

那一夜,雨声渐歇,城市归于静谧。

林野睡得很沉,梦里没有尖叫,没有耳光,也没有烧毁的日记。

只有一片叶子,在无边的荒原上静静舒展。

次日清晨,她起床后经过浴室,门虚掩着,传来细微的响动。

她轻轻推开门缝,看见母亲站在镜子前,穿着整齐的衣裳,目光落在镜中自己脸上,长久不动。

她伸出手,指尖缓缓抚过脸颊,仿佛在确认一张陌生的脸孔,又像在寻找某个早已消失的痕迹。

林野静静看着,没出声。

但她记住了这一刻——母亲曾最在意仪容,当年逼她练琴时,连头发丝都要梳得一丝不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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