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辞别襄阳(2/2)
刁管事闻言,也嗤笑一声,端起酒杯:“兄弟说的是!算他识相,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来,不管那晦气小子了,喝酒喝酒!等摸清了他的底细,有的是法子让他懂懂我们的规矩!到时候,再请兄弟你好好‘乐呵乐呵’!”
“哈哈哈!好说,好说!”黑熊大声笑着,举起酒杯与刁管事重重一碰。
两人不再理会李寻之事,只当是席间一个小小的插曲,继续吆五喝六,大口喝酒,大块吃肉,暖阁内弥漫着酒肉之气和志得意满的喧嚣。
正月十六,凌晨。
天色未明,残月如钩,清冷的光辉勉强勾勒出屋舍的轮廓,寒意刺骨,呵气成霜。襄阳城经过一夜极致的狂欢,此刻陷入了最深沉的沉睡,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零星悬挂、尚未熄灭的残破灯笼在寒风中摇曳,映照着满地狼藉。更夫那有节奏的、带着困意的梆子声,在空旷的街巷间孤独地回荡,更添几分寂寥。
“吱呀——”一声轻响,李寻小院那扇不起眼的木门被从内拉开。他已背上行囊,衣着整洁利落,目光平静而坚定。他侧身出来,又回手将门轻轻合上,门闩从外落下,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他没有回头再看一眼这个承载了他数月悲欢的小小院落,迈着沉稳而无声的步伐,径直融入了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之中。
他熟悉地穿过一条条寂静无人的街巷,走过巍峨城门洞下那片巨大的阴影。守卫的兵卒裹着厚重的棉袄,缩在岗亭里,抱着长矛睡得正沉,无人留意到这个如同幽灵般悄然掠过、孤身上路的青年身影。
他的方向,明确而坚定,是东南方。那里是开阔的江汉平原,河流纵横,村落星布,有着与襄阳城迥然不同的天地。那里有数不尽的平凡村庄、等待春耕的广袤稻田、静静流淌的无名河水,更有他最想接触和了解的、构成这个时代最真实底色与最深厚力量的——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人。
襄阳的璀璨灯火、喧嚣市声、复杂人心,都被他决然地、远远地抛在了身后,如同褪去一层旧壳。前路漫漫,注定充满未知的艰辛、风雨与挑战,但他的内心,在经历了襄阳的洗礼与深刻的迷茫后,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坚定。这一次,他不再是漫无目的地流浪,也不是为了简单的避祸或谋生,而是带着明确的目标、沉重的思考和对“道”的执着追寻,主动走向那最朴实、也最深厚的人间烟火,去探寻那隐藏在最普通民众日常生活、生老病死之中的,生生不息的“大道”真意。
他的身影,在东方天际刚刚泛起的一丝极淡的鱼肚白映衬下,于官道上渐行渐远,终于化为一粒微不足道的黑点,投入了广袤无垠、尚在沉睡中的大地。如同一粒深埋的种子,告别了温室的喧嚣,毅然投向风雨泥土,等待着在真实的苦难与坚韧中,破土发芽,追寻那属于自己的参天之路。
“刁爷,刁爷,那小子跑了!”监视李寻的汉子气喘吁吁的跑到刁管事门口大声喊道。
“那个龟孙子大早上的大呼小叫的,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什么跑了?”刁管事拉开门睡眼惺忪的扣着衣扣问道。
监视李寻的汉子缩了缩脖子重新说到:“刁爷,您让我监视的那个李寻跑了,我早上去看发现他房门大开,就凑近去看,房子早就空了,让那小子跑了。”
刁管事一脚踹在汉子的身上,厌恶的说到:“没用的废物,让你看个人都看不住。算那小子跑的快,不然……”
过了会儿,刁管事看汉子还在,眉头一皱,提声说道:“还不滚?怎么还要我留你吃早饭吗?”
汉子不断低头慌张道“不敢……不敢。”然后迅速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