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2/2）

\"别误会，这不单是我们四个人的数目。\"曹达华看出她的顾虑，弹了弹烟灰，\"手下总得养些心腹。这次若不搭救他们，即便保得住职位，往后成了光杆司令，迟早被人取代。\"

程小东神色稍霁，摇头推门而出，驾着黄耀炳的轿车直奔陈记食品公司。

旺角的三层小楼里，三家临街商铺占据一楼，二三楼充作办公场所。这原是长乐社旗下最大的赌档，经陈志钺与曹燕君运作，以远低市价转入陈记名下，暂作总部。

此刻陈志钺正翻看应聘简历，新界罐头厂的设备亟待更换，投产尚需时日。若非黄耀炳相邀，他本不愿赴那场鸿门宴。

周大彬出门买盒饭的工夫，首份简历已让他挑眉——程一言？

薄纸轻搁桌面，陈志钺打量着眼前穿米白西装的男子。对方三十出头，唇角噙着永恒的微笑。

\"程先生简历写着新加坡华裔，做过两年建筑工程师？\"他抛过一支烟，\"陈记主营食品，与阁下专长相去甚远。\"

程一言接住香烟，却起身凑近为他。陈志钺虚挡风口吸了两口，拍其手背示意落座。

\"督府在亚洲抢购建材运往，我觉得是翻身机会。\"程一言捏着烟蒂咧嘴一笑，\"实话说，买完船票我已身无分文。今天本要去曾氏兴业应聘文员，看见您招运营经理就来了——虽然不懂具体职责，但总比当文员强，对吧？\"

陈志钺望着眼前这个落魄却不失傲气的程一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此时的程一言还未经历曾家二少的羞辱，尚未蜕变成那个国际财团的傀儡。他更未遇见那个点燃他野心的男人——曾剑桥。

\"程先生的坦率令人意外。\"陈志钺手指轻叩桌面，露出歉意的微笑：\"希望下次有机会合作。\"

\"什么？\"

程一言强装的镇定瞬间瓦解。他快步上前，指间的雪茄换了个拿法：\"陈先生，给我个机会试试。我在新加坡搞建筑时，不仅懂设计，管理也是一把好手...\"

\"是啊，所以那些老板都破产了。\"陈志钺抿着茶，毫不留情地戳穿。

程一言脸色微变，很快又恢复如常：\"陈先生说笑了，我一个小职员哪能左右老板的决策？\"

见程一言放低姿态，陈志钺也不再调侃：\"你的期望薪资远超我们标准。八千块？确定没多写个零？这价钱够我雇个漂亮秘书了。\"

\"我值这个价。\"程一言挺直腰板，暗自窃喜：果然上钩了。这些富二代就吃这套，总幻想能捡到卧龙先生。

他正等着对方问\"凭什么\"，好施展忽悠。

\"抱歉，你不值。我还是留着钱找漂亮秘书吧。\"陈志钺的反套路让程一言笑容凝固。

接连受挫的程一言收起笑容，整了整衣襟：\"既然如此，告辞。希望日后有机会共事。\"

\"当然可以，只要你接受月薪两千。\"

程一言冷笑转身。两千块？简直笑话！白费他花三块钱打听陈志钺的底细。

本以为是个富家子弟出来闯荡证明自己，结果三句话里两句离不开钱。

原来不过是个走了运、发了笔横财的穷小子罢了。

开局不顺，程一言在等双层巴士的空档，摸出报纸，仔细研究起【曾氏兴业】的招聘广告。

从面试开始到现在，他倒也不全是谎话连篇。

至少在囊中羞涩这一点上，他没骗陈志钺。这次从新加坡来港岛，他坐的是黑船，属于非法入境。

要是再不尽快找到赚钱的门路，恐怕很快就要沦落到住笼屋了。

程小东开着黄耀炳的车，停在陈记楼下。她刚把车靠边，十几米外的程一言瞥见是辆，立刻转身，用报纸遮住脸。

他在港岛无亲无故，又没办身份证明，生怕被车上的警察逮到遣返。

说来也是他运气好。

换作平时，这么近的距离，动作又如此可疑，以猛将姐的作风，怎么也得过去盘问几句。

但今天程小东肩负华警五绝的嘱托，急着找陈志钺，没工夫理会旁人。

她只是扫了一眼，便快步走进陈记大门。

程一言松了口气，正好巴士到站，他赶紧收起报纸，匆匆上车。

陈志钺站在二楼窗边，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对于程一言，陈志钺佩服他的胆识和能力，却厌恶他为钱彻底抛弃人性的选择。

无论是曾剑桥的恩情，还是张嘉文的感情，程一言说杀就杀，不留半点余地。这种人，已经不配称之为人，而是畜生。

一个眼里只有钱、只有自己的畜生。

同样爱钱，阿武可以当兄弟。

而程一言，陈志钺最多把他当工具——不是工具人，就是一件纯粹的工具。

笃笃笃！

程小东象征性地敲了敲门，随后在几名面试者诧异的目光中，直接推门而入。

“喂，突然带着两个手下溜走，太没礼貌了吧？”她大大咧咧地拉开程一言刚坐过的椅子，顺手拿起桌上的烟，给自己点了一支。

陈志钺关上门，挡住外面几道八卦的目光，坐回座位：“不走？难道等着被宰？今天这阵仗，你也看到了。那五个家伙在场，我留下来能有好果子吃？”

“喏，他们让我带话给你，大概是这样……”程小东翘起二郎腿，把Uncle黄的底价全盘托出。

说完，她还扯了扯衣领，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看清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