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搞钱“天花板”安禄山到底是如何赚够三镇反唐的本钱?(2/2)
钱紧愣住了。他想起自己抄的那些“影子兵”名册,想起盐场里的私盐生意,想起草原上的掠夺——原来这一切,朝廷不是不知道,而是被安禄山用钱财堵住了嘴。
使者到的那天,安禄山亲自去城外迎接。他穿着一身朴素的军装,脸上堆着憨厚的笑,见了使者就拱手:“使君远道而来,辛苦了!范阳偏远,没什么好招待的,只有粗茶淡饭,还请使君不要嫌弃。”
使者笑着回礼:“节度使大人镇守边疆,劳苦功高,陛下都时常念叨您呢。”
接下来的几天,安禄山带着使者“视察”军营。奴隶们穿着军装站在队列里,虽然动作僵硬,但人数够多;军饷账本做得滴水不漏,每一笔开支都写得清清楚楚——当然,那些截留的、贪污的,早就被严庄换成了“军备采购”“粮草储备”的名目。
使者看了军营,又去看盐场。盐户们早就被叮嘱过,见了使者就说“节度使大人体恤百姓,盐价公道”;周小吏则把私盐铺关了,对外说“整顿市场”。使者走了一圈,连连点头:“节度使大人治理有方,范阳真是一派繁荣啊!”
临走前,安禄山在节度使府摆了宴席。酒过三巡,安禄山凑到使者身边,低声说:“使君回去后,还请在陛来一个锦盒,里面装着两颗硕大的珍珠,还有一张地契——是洛阳城里的一处宅院。
使者眼睛都亮了,赶紧把锦盒收下:“节度使大人放心,下官一定如实禀报,让陛下知道您的功劳。”
宴席散后,钱紧负责送使者的随从去驿站。路上,一个随从凑到他身边,笑着说:“你们节度使大人真是大方,比那些抠门的官员强多了。”
钱紧问:“你们就不怕陛下知道吗?”
随从嗤笑一声:“知道又怎样?陛下现在最信任的就是安节度使,再说了,朝廷里谁没受过他的好处?御史台的李大人,吏部的王尚书,哪个没拿过他的珠宝?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谁会拆台?”
钱紧的心彻底凉了。他原以为,朝廷是公正的,总有一天会查出安禄山的贪腐。可现在才明白,安禄山早就用钱财编织了一张大网,把朝廷里的官员都网在了里面。这张网,一边连着范阳的盐场、草原的掠夺,一边连着长安的宫殿、洛阳的宅院,而他这样的小兵,不过是网眼里的一只小虫子,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那天晚上,安禄山在府里设宴,庆祝使者“满意而归”。严庄举杯道:“大人,现在朝廷对您深信不疑,咱们可以放心地扩大势力了。下一步,咱们可以把河东的盐场也拿下来,再招兵买马,到时候……”
安禄山打断他,举起酒杯,望着窗外的月亮,眼里闪着野心的光:“不急。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咱们的钱再多一点,兵再强一点,到时候,整个天下都是咱们的!”
宴席上的人都跟着欢呼,钱紧站在帐外,听着里面的笑声,只觉得一阵寒意从脚底窜上来。他知道,安禄山的“搞钱”,从来不是为了财富本身,而是为了更大的野心——那野心,像一头饿狼,正盯着长安的方向,随时准备扑过去。
使者走后,安禄山开始大肆安插亲信。他的儿子安庆绪被任命为平卢军兵马使,掌控兵权;另一个儿子安庆和则管着范阳的财税,所有赋税都要经过他的手;连他的侄子安守忠,都被派去河东,负责拉拢当地的豪强。
钱紧因为识几个字,又“听话”,被调到了安庆和手下,负责记账。他这才发现,安禄山的家族早就形成了一个严密的利益网络,把范阳、平卢、河东三镇的资源牢牢攥在手里。
安庆和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比安禄山更贪婪,也更残暴。他管财税后,第一件事就是提高赋税——田税从十抽一改成十抽三,商税从五抽一改成五抽二。百姓们怨声载道,可安庆和根本不管:“我爹镇守三镇,要养兵,要办事,不用钱吗?这些百姓就该多交点!”
有个商人不肯交高额商税,安庆和直接派人把他的铺子封了,还把商人抓起来,打了五十大板:“敢抗税?就让你知道知道,范阳谁说了算!”
钱紧看着账本上的数字,赋税提高后,每月流入安禄山家族的银子比以前多了两倍。这些银子,一部分用来招兵买马,一部分用来贿赂朝廷官员,还有一大部分,流入了安禄山家族的私库——安庆绪在范阳有三座庄园,安庆和在洛阳买了十处宅院,连安禄山的小妾,都有上百件珠宝首饰。
更让钱紧震惊的是,安禄山的家族还和河北的豪强联姻。安守忠去河东后,娶了当地最大的盐商张家的女儿;安庆绪则娶了范阳豪强李氏的女儿。通过联姻,安禄山把豪强们也拉进了自己的利益网——豪强们帮他打压百姓、垄断生意,他则给豪强们提供保护、减免赋税。
有一次,钱紧跟着安庆和去李氏庄园赴宴。李氏的族长李老爷握着安庆和的手,笑着说:“贤婿放心,河东的粮商我都打过招呼了,以后粮食都按低价卖给节度使府,保证咱们的军粮充足。”
安庆和笑着说:“岳父大人费心了。以后河东的盐生意,也可以让张家多做些,我爹已经打过招呼了,盐场会优先给张家供货。”
钱紧坐在角落里,看着他们互相勾结,心里一阵恶心。他想起家乡的百姓,因为赋税太重,不得不卖儿卖女;想起盐场里的盐户,每天辛苦晒盐,却只能赚一点点钱;想起草原上的契丹人,家园被毁,亲人被掳——而这些人的苦难,都成了安禄山家族餐桌上的美酒,成了他们庄园里的珠宝。
那天宴会上,有个豪强问安庆和:“少将军,现在咱们钱也多了,兵也强了,什么时候才能更进一步啊?”
安庆和压低声音:“快了。我爹说了,等明年秋天,咱们的兵力够了,就……”他做了个“起兵”的手势,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钱紧的心猛地一跳。他终于明白,安禄山的所有“搞钱”手段,都是为了起兵做准备——截留赋税是为了军饷,垄断盐铁是为了财源,掠夺异族是为了奴隶和物资,安插亲信是为了掌控权力。这一切,从他参军那天起,就已经是一个局,一个以财富为诱饵,以权力为网,最终指向长安的局。
他想逃,可他知道自己逃不掉。他的爹娘还在老家,要是他逃跑,安禄山一定会派人去抓他们;他在军营里待了两年,知道了太多秘密,安禄山绝不会放过他。
那天晚上,钱紧在账本上写下最后一笔——“河东豪强李氏,献粮五千石,换盐场经营权”。写完后,他把笔扔在桌上,望着窗外的星空,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他想起爹娘塞给他的那瓢粟米,想起自己参军时的愿望——只是想混口饱饭,让爹娘过上好日子。可现在,他却成了安禄山野心的帮凶,成了压榨百姓的工具。
他不知道,这场由财富堆砌起来的野心,最终会把整个天下拖入怎样的深渊;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战争结束的那天。他只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再也不是那个只想混口饭吃的小兵了——他被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而这个漩涡的中心,是安禄山那永无止境的贪婪和野心。
天宝十四载,安禄山的势力已经达到了顶峰。他掌控着三镇十五万大军,财富更是不计其数——范阳的盐场、河东的庄园、洛阳的商铺、草原的牛羊,还有朝廷官员的贿赂、百姓的赋税,源源不断地流入他的私库。
这年秋天,严庄带来了一个消息:长安城里,杨国忠向陛下进谗言,说安禄山要谋反。
安禄山听了,非但不慌,反而笑了:“杨国忠那小子,终于忍不住了。也好,省得我找借口了。”
他立刻召集亲信,在府里召开秘密会议。安庆绪、安庆和、安守忠,还有严庄、周小吏等人都来了。安禄山坐在主位上,手里把玩着一颗珍珠,缓缓说:“现在朝廷怀疑我,杨国忠又想除掉我。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先下手为强。”
严庄点头:“大人说得对。现在咱们兵强马壮,财富充足,正是起兵的好时机。只要拿下洛阳、长安,天下就是咱们的了。”
安庆绪急着立功:“爹,我愿意当先锋,率军攻打洛阳!”
安禄山却摆了摆手:“不急。起兵前,还有最后一笔账要算。”他看向安庆和,“财税那边,还有多少银子?粮草够不够?”
安庆和赶紧拿出账本:“爹,现在府里有三百万贯银子,粮草够十五万大军吃三年。盐场和商铺每月还能赚十万贯,足够支撑军费。”
“不够。”安禄山说,“起兵后,军费开支会更大。必须再榨一笔。”他转头对严庄说,“你去通知河北的豪强,就说朝廷要加税,让他们每户缴纳‘助军钱’,按家产的十分之一交。不交的,就以‘通敌’论处。”
严庄应着:“大人放心,那些豪强都靠咱们撑腰,不敢不交。”
安禄山又看向周小吏:“盐场那边,把盐价再提高五文,不管是官盐还是私盐,都按二十五文一斤卖。还有,把庄园里的奴隶都编进军队,不用发军饷,只管饭就行。”
周小吏连忙点头:“是,舅舅,我这就去办。”
会议散后,钱紧被安庆和叫去,让他统计豪强的“助军钱”。他拿着账本,挨家挨户地去登记——张家是盐商,家产百万贯,要交十万贯;李氏是豪强,家产五十万贯,要交五万贯;连那些小商人、小地主,都要交几千贯、几百贯。
有个小地主交不起钱,跪在地上哭:“官爷,我家里只有五贯钱,实在交不起啊!”
钱紧看着他,想起了自己的爹娘。他想帮他,可安庆和的亲兵就站在旁边,手里拿着鞭子。最终,他只能硬着心肠说:“这是节度使大人的命令,不交不行。”
亲兵上前,把小地主的房子拆了,把家里的粮食、家具都拉走了,只留下他和家人在路边哭。钱紧看着这一幕,心里像被刀割一样。他知道,这是安禄山起兵前的最后一次掠夺,为了凑够军费,他已经不管百姓的死活了。
那天晚上,钱紧回到军营,看见士兵们都在收拾行李。赵二凑过来,兴奋地说:“钱紧,要打仗了!听说打下长安,每人都能分到金银珠宝,还有土地!”
钱紧问:“你就不怕死吗?”
赵二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怕什么?跟着节度使大人,肯定能打赢。再说了,我一个小兵,活着也是饿肚子,不如拼一把,说不定能发财呢!”
钱紧没说话。他知道,像赵二这样的士兵还有很多,他们被安禄山的财富诱惑,以为打仗能发财,却不知道,自己只是安禄山野心的炮灰。
深夜,钱紧偷偷溜出军营,去了城西的契丹老人家里。老人还在卖胡饼,见了他,赶紧递给他一个:“将军,你怎么来了?”
钱紧接过胡饼,咬了一口,眼泪掉了下来:“老人家,你赶紧逃吧,这里要打仗了。”
老人叹了口气:“逃去哪里呢?天下之大,哪里不是安禄山的地盘?再说了,我年纪大了,也逃不动了。”他看着钱紧,“将军,你是个好人,打仗的时候,一定要保重自己。”
钱紧点了点头,转身跑回了军营。他知道,自己不能逃,也逃不掉。但他在心里暗暗发誓,要是有机会,他一定要揭穿安禄山的真面目,让那些被诱惑的士兵、被压榨的百姓,知道这场战争的真相——这场战争,不是为了“建功立业”,不是为了“发财致富”,只是为了一个人的野心,为了一个家族的财富。
天宝十四载十一月初九,安禄山在范阳起兵,号称“忧国之危”,奉密诏讨伐杨国忠。十五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向洛阳进发,安史之乱,就此爆发。
钱紧跟着大军出发,手里拿着刀,心里却一片茫然。他看着前面的队伍,看着那些被财富诱惑的士兵,看着那些被强征的奴隶,忽然明白,安禄山用财富编织的那张网,终于收网了。而这张网里,有范阳的盐,有草原的血,有百姓的泪,还有无数像他一样的小兵,在野心的洪流里,身不由己地向前走。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战争结束,也不知道天下会不会恢复太平。他只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命运,已经和这场由财富引发的战乱,紧紧地绑在了一起。而安禄山的“钱局”,最终会走向何方,谁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