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血门启路通祭台 正门牵制引禁军(2/2)
陆九章看着洛清漪惨白却执拗的面容,心尖像是被钝刀反复切割,密密麻麻的疼意顺着血脉直窜四肢百骸。他下意识想伸手抚上她失血的脸颊,指尖却在距她肌肤半寸处骤然停住——那双手曾拨弄过无数算珠、握过无数次剑柄,此刻竟怕粗粝的指腹碰碎了她这副脆弱模样。喉结剧烈滚动着咽下涌到嘴边的哽咽,唯有紧锁的眉头与微微颤抖的下颌,泄露出他压抑到极致的担忧。
他又扫过魏国忠手中那枚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玉牌,突然,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眼神如寒潭般幽深,魏国忠,他声音平静,却带着洞穿一切的了然,你以为,这是道两难之局?错了!这根本就是你精心编排的!你埋设火药,不过是虚张声势,妄图以此逼迫我罢手!可惜,你忘了,我陆九章是干什么出身的?我是查账先生!这辈子最擅长的,就是查证一切虚妄!
话音未落,他猛然再次掏出那本青铜税典!这一次,他将全身内力毫无保留地注入其中!税典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金光,如同一个小型太阳,光芒普照,瞬间笼罩了整个祭台地面!金光所过之处,石壁上的邪符文嘶嘶作响,如同冰雪遇骄阳般消融,金光过处,地面上立刻清晰地显现出十几个刺眼的红色光点,分布各处,正是火药埋藏的精确位置!你看,你的火药布置,早已被我悉数查出,记录在案!唐不语!立刻核算火药引线长度,推算引爆所需时间!赵三前辈!劳烦你护住洛姑娘周全!
遵命!唐不语毫不迟疑,算盘再次入手,指尖如飞,算珠碰撞声密集如雨。指尖因高速拨动而泛白,汗珠顺着下颌滴落打湿算盘,陆宗主!按引线长度与燃烧速度推算,即便他此刻捏碎玉牌,距离火药完全引爆,尚有一炷香的缓冲时间!我们完全来得及拆除这些火药!
赵三更是须发戟张,手中镖刀挽了个刀花,一步步沉稳地迈向魏国忠,每一步都踏得青石板微微震动,目光如炬,牢牢锁定:老镖师活了六十多年,走南闯北,最恨的就是你这等欠债不还、反耍无赖的无耻之徒!今日,我赵三把话放在这儿,定要护住洛姑娘周全!倒要看看,你这阉贼,还能如何猖狂!
魏国忠脸色终于彻底变了!他万万没想到,陆九章竟能如此精准地查出所有炸药位置!更没想到,唐不语竟能在这电光石火间,连引爆时间都推算出来!他捏着玉牌的手指青筋暴起,眼中闪过一丝狠戾的红光,喉间发出野兽般的低吼,额角渗出冷汗,却迟迟不敢真的发力捏下——他不想死!他苦心经营多年,距离掌控江湖、权倾天下只差最后一步,他怎能甘心就此葬身于此?!
怎么?不敢了?陆九章步步紧逼,手中青钢剑剑气越来越盛,剑风卷起地上的血污,在半空中划出猩红弧线,剑风激荡,吹得他青布劲装猎猎作响,你那所谓的玉石俱焚之计,根本就是彻头彻尾的虚诈!你魏国忠,骨子里不过是个贪生怕死、外强中干的卑劣小人!
就在魏国忠心神剧震、防线即将崩溃的刹那,整个祭台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这次的震动,并非来自地底炸药,其源头,赫然是------星脉锁方向!石柱上的符文如同活物般扭曲蠕动,发出刺耳的嗡鸣,与此同时,陈阿宝怀中的护心符猛地一黯,其中一小块区域瞬间变得焦黑,符面上飞快闪过母虫疯狂扭动的影子,以及冷千绝、沈青囊拼命抵挡蛊液喷溅的惊险画面!
不好!是母虫彻底反扑了!陆九章心头猛地一沉,如同坠入冰窟。
魏国忠见状,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歇斯底里的狂笑:哈哈!哈哈哈!天助我也!天助我也!母虫彻底苏醒,邪力回流,活祭阵马上就要突破百分之六十大关!陆九章!你就算清了炸药,也算不清母虫反哺的邪力!今日,你注定一败涂地!!
他猛地举起玄铁杖,不再犹豫,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在活祭阵的控制盘上!------嗡!!!控制盘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轰鸣,猩红的进度条猛地一跳,瞬间攀升至百分之五十八!祭台中央的玄武图腾散发出灼人的热浪,四周空气扭曲如沸腾的开水,祭台中央的玄武图腾红光大盛,如同烧红的烙铁,连周围的空气都开始扭曲、发烫,弥漫开一股焦糊的气息。
陆九章看着那急速上涨的进度条,感受着星脉锁方向传来的剧烈能量波动与战友们的险境,心中只剩下一个无比清晰、无比坚定的念头:必须在活祭阵突破百分之六十最终界限之前,不惜一切代价,毁掉控制盘!然后,立刻驰援冷千绝与沈青囊!
唐不语!立刻核算控制盘结构,找出其破绽所在!赵三前辈!全力拦截魏国忠,绝不能让他再碰控制盘分毫!陆九章声若惊雷,剑指控制盘时衣袖无风自动,青钢剑化作一道青色长虹,直指那罪恶的控制盘,今日这关乎江湖命运的总清算,就算拼却性命,我陆九章,也定要把它算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唐不语的算盘拨动得快到了极致,几乎化作一团虚影,呼吸粗重如拉风箱,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但他目光依旧死死锁定控制盘:陆宗主!找到了!控制盘的核心枢纽,就在右侧第三颗镶嵌的暗红色宝石!砸了它!进度条必停!
老镖师来也!赵三怒吼一声,如同一头被激怒的雄狮,挥动传承两代的镖刀,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猛冲向魏国忠!姓魏的阉贼!想再动控制盘,先过了我这关再说!
魏国忠见赵三来势凶猛,眼中凶光爆射,玄铁杖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邪力奔涌,迎头砸下:老东西,既然你活腻了,本督就送你一程!
陆九章岂会错过这千载良机?他身形如电,避开交战中心,直扑控制盘!剑尖凝聚毕生功力,精准无比地对准那颗暗红色的核心宝石,疾刺而去!------只要此剑命中,进度条必停!
然而,狡诈如魏国忠,岂会没有后手?他眼见无法直接阻拦陆九章,竟在挥杖格挡赵三的同时,左手悄无声息地探入怀中,猛地掏出一把淬有剧毒的森绿匕首,以诡异角度,猛地掷向赵三毫无防备的后心!给本督去死!
赵三全部心神都在应对玄铁杖,察觉背后风声时,已然不及完全躲闪!匕首擦着他的肩膀呼啸而过,带起一溜血光!鲜血瞬间染红了他半边衣衫。赵三闷哼一声,身形一个踉跄,剧痛钻心。但他竟硬生生凭借数十年苦练的扎实功底与顽强意志,稳住了身形,牙关紧咬至出血,依旧死死挡在魏国忠与控制盘之间,嘶声吼道:陆宗主!快......快砸控制盘!别管我!!
陆九章听得身后动静,心头如同被重锤击中,眼角余光瞥见赵三肩头喷涌的鲜血,但他深知此刻绝不能回头,绝不能分心!所有的希望,都系于这雷霆一剑之上!他猛地一咬牙,将翻涌的气血与杂念强行压下,剑势非但未减,反而更添三分决绝!青钢剑泛起淡青色光晕,剑风凝练如实质,青钢剑化作一道撕裂黑暗的闪电!
叮------!!!!!
一声清脆无比,仿佛能穿透灵魂的碎裂声响彻祭台!
那颗暗红色的核心宝石,在剑尖触及的瞬间,应声化为齑粉!
控制盘上,那原本急速上涨的猩红进度条,猛地一顿,如同被无形巨手死死扼住,硬生生停在了百分之五十九的位置,再也无法攀升分毫!祭台内狂暴的邪力骤然滞涩,如同被掐断源头的洪水。
不------!!!!魏国忠发出一声凄厉到极致的惨叫,如同失去一切的野兽,充满了绝望与不甘。他手中的玄铁杖无力地垂落,重重顿在地上,杖头砸出蛛网般的裂纹,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我要让你们......让你们统统为我陪葬!!他猩红的眼睛猛地转向受伤的洛清漪,嘴角抽搐着露出狰狞弧度,竟还想做最后挣扎,扑过去将她擒为人质!
可就在他身形刚动的刹那,一个冰冷、疲惫却带着无上威严与杀意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寒风,从祭台门口轰然传来:
可就在他身形刚动的刹那,一个冰冷、疲惫却带着无上威严与杀意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寒风,从祭台门口轰然传来:
浑身浴血、绝灭枪上还兀自滴落着黏稠蛊液的冷千绝,如同一位从地狱归来的战神,巍然屹立在门口!玄甲破碎处露出狰狞伤口,血水顺着枪尖在地面汇成小溪,他显然经历了难以想象的恶战,身上多处挂彩,但腰杆依旧挺得笔直,眼神锐利如刀,死死锁定魏国忠!母虫......已被我们合力,彻底重创!你的怨气之本,没了!!绝灭枪在他手中微微震颤,似在共鸣主人的杀意。
魏国忠看看如同血人般却杀气腾腾的冷千绝,又看看控制盘前持剑而立的陆九章、受伤却寸步不让的赵三、以及手持算盘严阵以待的唐不语......他终于明白,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已然彻底崩塌。败局,已定!
可他眼底深处,那最后一丝疯狂仍未熄灭。他猛地将手探入怀中,掏出一颗龙眼大小、散发着狂暴能量波动的赤红色丹药------正是能瞬间激发潜能、大幅增强邪力,却会燃尽生命力的禁忌之物炼龙丹!指腹因用力而嵌入丹药表面,他就要往嘴里塞去!
我就算死......也要拉你们中最强的垫背!!他嘶吼着,眼中血丝遍布,状若疯魔,便要扑向陆九章。
陆九章握紧长剑,内力灌注,准备迎接这最后的、疯狂的反扑。
然而,异变再生!
那本一直悬浮在陆九章身前,散发着柔和金光的青铜税典,仿佛感应到了极致的邪恶与最后的威胁,猛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光芒!金色光纹如活蛇般游走,一道纯粹由浩然正气凝聚而成的金色光柱,如同九天裁决,轰然射出,不偏不倚,正正笼罩住欲要吞服丹药的魏国忠!
呃啊啊------!魏国忠发出痛苦至极的嚎叫,身体如被烈火焚烧般剧烈颤抖,周身刚刚开始升腾的暴虐邪力,如同冰雪遇上烈阳,瞬间冰消瓦解,被压制得荡然无存!那颗已到嘴边的炼龙丹,也仿佛失去了所有灵性,变得黯淡无光,药效尽失!
不......不可能......这怎么可能......魏国忠瘫软在地,蟒袍褶皱间塞满尘土,曾经精光四射的双眼此刻浑浊如死水,眼神空洞无物,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只剩下无法接受的绝望呢喃。
陆九章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剑尖依旧稳稳指向他的咽喉,声音冷得像祭台深处的寒冰,冰冷如万载寒冰:魏国忠,你的,到此,算完了。苛税盘剥的,活祭害命的,今日,此刻,都该彻底清算了结。
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一切即将尘埃落定之时,祭台那扇厚重的石门,竟再一次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一名浑身是伤、气喘吁吁的影盟杀手踉跄着冲了进来,手中高举着一封以特殊火漆密封的密信,声音充满了惊惶与急促:
九千岁!九千岁!司、司礼监八百里加急密信!说......说陛下已决意亲征江湖,扫平一切不服王化之辈!令您......令您立刻带着活祭阵汇聚的邪力,前往接应!不得有误!!
陆九章闻言,心头猛地一沉,如同被一块巨石砸中------陛下亲征?!他瞳孔骤然收缩,指节无意识摩挲着剑柄上的旧伤,这完全超出了他所有的预料与推演!
原本瘫软如泥的魏国忠,听到这个消息,眼中竟回光返照般爆发出最后一丝诡异的光彩,他抬起头,看着陆九章,脸上露出了一个扭曲而恶毒的笑容:陆九章......咳咳......你以为......你赢了吗?陛下御驾亲征......龙旗所指,万军席卷......你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江湖草莽......拿什么去挡?这普天之下......最终的天下权柄......终究......终究还是由朝廷......由陛下说了算!!笑声嘶哑如破锣,震得人耳膜生疼。
陆九章看着那封象征着更大风暴的密信,又看了看瘫在地上、已成废人却依旧嘴硬的魏国忠,心中无比清晰地意识到------清算魏国忠,并非结束。陛下亲征,才是真正关乎整个江湖命运存亡的、更大、更艰难的考验!
他缓缓收起指向魏国忠的剑,但握剑的手却更加用力,指节泛白。脊梁挺得如祭台石柱般笔直,他的眼神,穿过祭台的大门,望向远方隐约传来风雷之声的天际,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历经千锤百炼、百折不挠的坚定:
就算陛下亲征,龙旗压境......我们,亦无所惧!
江湖人的正气之道,从来就不怕朝廷的强权之势!
今日,清了你这阉贼魏国忠;明日,若有必要,便向朝廷进言,陈说苛税之弊!这朗朗乾坤,浩浩江湖,自有其公道与规矩在!
祭台之内,黎明的晨光终于彻底驱散暗影,透过高高的窗棂,毫无保留地照射进来。金色光束斜切过弥漫的血腥气,在地面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陆九章那身染血的青布劲装,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一面不屈的旗帜。他身旁的青铜税典,此刻金光大盛如骄阳,依旧散发着柔和而坚定的金光,无声地呼应着他掷地有声的誓言。
而远处,遥远的天际线之外,沉闷如雷、连绵不绝的马蹄声,已然隐隐传来,如同天际崩裂的前兆,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陛下的亲征大军,正浩浩荡荡,奔赴这片多灾多难却又充满不屈意志的江湖。
一场关乎天下格局、道义存亡的、更大的考验,才刚刚拉开它那沉重而血腥的帷幕。祭台石柱上的符文在晨风中发出细碎的嗡鸣,似在低吟这场浩劫的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