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吴父的冷情(2/2)
见她去意已决,他不禁问道:“云道友是要离开星瀚海城了?”他心中已隐约明白,她来此地,应当是为了寻找白龙族之谜。如今心愿既了,恐怕也不会久留。
想到此处,吴靖山不由得暗暗多看了她几眼。这位云道友心思之缜密,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此番同行出海,她看似处处被动,受吴烈所迫,实则心中早有成算。
不仅心思通透、修为深厚,更难得的是她为人仗义,关键时刻出手相助,事后却从不居功自恃,也不刻意讨好谁,一派光风霁月、恩怨分明的气度。如此品性,在这修仙界中,实属罕见。
云听雪略作思索,答道:“还会暂留几日,仍住在归雁居。二位若有要事,可去那里寻我。”
许临舟闻言笑道:“既然如此,晚些必当登门道谢。”
吴靖山也拱手一礼:“一路上多亏云道友照应,此恩必不敢忘。”
两人不再多劝,目送云听雪带着龙渊转身离去。见她身影飘逸如雪,几步之间便已融入人流,消失不见。
吴靖山与许临舟相视一眼,各自整顿人手,打道回府。海城依旧喧嚣,而这一年的波涛暗涌,却仿佛才刚刚开始。
许家唯有临舟一脉单传,府上虽无兄弟之争,却也有难以言说的冷清与沉寂。
待到清点此次出海所获、取出宁心幽草之时,厅中众人面面相觑,忧色浮面——今年的灵草竟比往年少了将近一半。一时间,气氛凝滞,隐约可闻叹息之声。
许临舟立于堂中,默然不语。他心知这数目确实难以交代,正欲开口,却见几位族老相视片刻,反而缓缓舒展了眉头。
其中一位长者拄杖而起,声音沙哑却带着宽慰:“海上凶险,非常人所能预料,灵草虽减,只要人能平安归来,已是天道庇佑,甚好。”
众人闻言,也纷纷颔首称是。毕竟此番出海,不仅风浪诡谲、妖兽频出,更折了吴家那位向来与许家作对的吴烈。
想至此,甚至有人低声道:“吴烈既除,日后我许家也能少了许多麻烦,这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一时间,厅内气氛竟由忧转静,继而生出几分隐隐的庆贺之意。
而另一边,吴靖山刚回府中,便径直去见父亲。
吴父坐在书房深处的紫檀木椅上,正自闭目养神。听得脚步声,他缓缓睁眼,目光如古井无波。吴靖山行了一礼,声音平稳:“父亲,我回来了。”
“嗯。”吴父应了一声,并未多问。
吴靖山沉默片刻,终是开口:“二弟他……遭遇不测,殁于海外。”
他语速不快,字字清晰,同时仔细端详着父亲的脸色。却见对方神情依旧淡漠,仿佛只是听了一句再平常不过的回禀,连眉梢都未曾动一下。
吴父良久才淡淡“嗯”了一声,表示知晓,既无悲色,也无怒意,只抬手轻轻挥了挥,示意他继续回话。
吴靖山心底不由得升起一股寒意。
他这位父亲,自幼痴迷修炼,继任家主之后更将族中生意扩张数倍,心思从来只放在修为与家业之上,至于膝下二子,反倒像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十年前,吴靖山出海遭遇大难,身受重创,父亲未曾一句温言抚慰,只冷眼将他手中事务转交吴烈。
而吴烈虽能力不俗,却手段狠厉、排除异己,这些年不但收拢人心、广植势力,更屡屡触碰家规底线。吴父不是不知,却始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吴靖山一度以为,父亲只是权衡之术,以制衡之道维系家族安稳。可直至此刻,他才真正看清——父亲从未真正在意过他们任何一个。
吴烈之死,虽是他与许临舟、云道友三人暗中推波助澜的结果,其中不乏他的算计,可当真见到亲生父亲如此漠然,连一句“如何死的”都懒得多问,他仍觉一股冷意自脊椎窜起,迅速蔓延全身。
他继续禀报此次出海详情:航线变更、妖兽频出、损失几何、收获几许……吴父听得认真,尤其是说到宁心幽草数量较往年减半时,他终于皱起眉头,指节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了敲,流露几分真实的心疼。
吴靖山话音落下,书房内陷入长久的寂静。他垂首而立,只觉得胸口那股冷意愈来愈重,几乎冻结血脉。原来在父亲心中,亲生儿子的死,尚不及几株灵草值得动容。
“好了,你一路辛苦,下去休息吧。”良久,吴父才淡淡开口,目光已重新回到面前的一卷账册之上,仿佛方才的一切不过是一段无足轻重的小插曲。
吴靖山躬身一礼,默然退出书房。
他独自立于庭院之中,夜风拂过,树影婆娑,却吹不散他心头的沉闷。
抬头望去,只见一弯冷月悬于高空,清辉洒落,将他身影拉得细长孤寂。他就这样静立许久,方才缓缓呼出一口浊气,敛起所有情绪,转身朝自己院中走去。
这一夜,注定漫长。而他心中的某些执念,却也在这月下悄然生根,再不同于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