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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册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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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没有两个人是相同的,为什么告别式应该相同呢?”

最终,川之设计了一套灵活的指南,不是规定应该做什么,而是提供各种可能性,让家属根据自己的文化和信仰进行选择。这份指南后来被其他殡仪馆采纳,成为行业参考。

项目进展到一半时,岸石提议进行一次短暂的旅行,以收集新的灵感。她们选择了离城市两小时车程的一个小镇,以制作传统手工纸闻名。

造纸作坊坐落在一条清澈的溪流边。主人是一位年逾七十的老人,他的手因为长年泡在水中而布满皱纹,但动作依然稳健。

“造纸最重要的是耐心。”老人演示着如何将纸浆均匀地铺在筛网上,“快不得,急不得,就像生命本身。”

川之专注地观察着他的动作,那种专注与她在工作中一模一样。

“纸是记忆的载体。”老人继续说,“它承载文字,承载图像,承载历史。好的纸能保存千年。”

岸石拍摄着整个过程——纸浆在水中的舞蹈,筛网提起时的瞬间,湿纸被小心地放在毛毡上的轻柔动作。

“我想用这种纸制作《册》的展览目录。”她对川之说,“每一本都独一无二,就像每个生命一样。”

川之点头,眼中闪着光:“而我们可以邀请观众在展览现场制作一页纸,写下或画下他们的记忆。”

这个想法得到了造纸老人的热情支持。他答应为展览提供特制的纸浆,并亲自到现场演示造纸过程。

当晚,她们住在小镇的一家传统旅馆。月光洒在榻榻米上,形成银色的光斑。

“我今天想到了林清的诗。”川之望着窗外的月亮,“‘在两个世界之间\/我架设了一座桥梁’。纸也是一种桥梁,连接过去与现在,生者与逝者。”

岸石靠在她身边:“我们都在建造桥梁,以不同的方式。”

她们安静地欣赏月色,直到川之再次开口:“我接到了一个大体老师的入殓请求。”

岸石知道“大体老师”是指那些捐赠遗体供医学研究的人。

“是一位医学教授,教过我的祖父。他指定要我为他服务,在他被送往医学院之前。”

“这是一种荣誉。”岸石轻声说。

川之点头:“但我有些紧张。他不仅是我的前辈,也是我职业选择的启发者之一。”

“你害怕自己不够好?”

“我害怕辜负他的期望。”川之转向岸石,“他希望入殓过程被记录下来,作为医学人文教育的材料。”

岸石理解了这个请求的重量。这不只是个人仪式,而是具有更广泛意义的记录。

回到城市后,她们立即开始准备。川之重新研读了教授的着作,特别是他关于医学人文精神的文章。岸石则研究了医学摄影的伦理和技巧。

入殓仪式安排在医学院的一间特别准备室。除了岸石,还有几位教授生前的同事和学生在一旁观礼。

川之的工作比平时更加庄重,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深思熟虑的敬意。当她开始轻声讲述教授的生平和贡献时,观礼的人们纷纷落泪。

“他教会我们,医学不仅是科学,更是艺术。”川之的声音平稳而清晰,“不仅是治疗,更是关怀。今天,我希望能以他教导我的方式,向他致敬。”

岸石拍摄着整个过程,但她的镜头不仅仅关注川之的动作,也捕捉着观礼者的表情,那些脸上的敬意和感激。

仪式结束后,教授的遗孀走向川之,握住她的双手:“他一定会非常欣慰。你完全理解了他的理念。”

回程的路上,川之比平时安静。直到走进公寓,她才开口:“今天,我感觉自己真正继承了某种东西。不是技术,而是精神。”

岸石拥抱她:“你让他的精神继续活着。”

那天晚上,川之再次拿出大提琴,演奏了一首缓慢而庄严的曲子。岸石后来才知道,那是教授最喜欢的巴赫无伴奏大提琴组曲中的一段。

随着展览日期的临近,工作量急剧增加。岸石负责视觉部分的最终编辑,川之则协调声音装置和互动环节。她们还邀请了造纸老人和他的孙子来协助现场造纸活动。

一天深夜,当她们在美术馆布展时,川之在梯子上突然感到眩晕,差点摔下来。岸石及时扶住了她。

“你最近太累了。”岸石担心地说,“我们需要放慢节奏。”

川之摇头:“不能在现在停下。太接近了。”

但第二天,川之确实发烧了。岸石强迫她留在家里休息,自己独自前往美术馆。

独自工作的过程中,岸石有了新的发现。当她排列照片时,突然意识到这些图像讲述的不仅是川之的故事,也是她们共同的故事——两个女人如何通过各自的技艺,探索生命的边界,并在这个过程中找到彼此。

她打电话给在家的川之:“我明白了。《册》不仅仅是关于你的工作,也不仅仅是关于生死。它是关于连接——我们如何与彼此连接,与过去连接,与那些已经离开却依然影响我们的人连接。”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川之说:“就像纸的纤维,在水中交织,形成新的整体。”

“正是如此。”

川之的病只持续了两天,但这两天的休息让她恢复了精力。回到美术馆时,她带来了新的想法。

“我想在展览中加入大提琴演奏。”她说,“不是表演,而是作为环境的一部分。”

岸石全力支持这个想法。她们在展览布局中设计了一个小小的角落,放置一把大提琴,川之会在开幕式和周末时即兴演奏。

展览前一周,她们进行了最后的准备。所有的照片都已挂好,声音装置调试完毕,互动区域准备就绪。造纸老人的孙子专门为展览制作了一批特制的纸,微微泛黄,质地粗糙而温暖,像是经历过岁月的皮肤。

开幕前一晚,她们站在空荡的展厅中央。灯光柔和地照亮墙上的照片,那些定格了的瞬间似乎在呼吸。

“我们做到了。”岸石轻声说。

川之握住她的手:“我们只是开始。这个展览会引发对话,也许会改变一些人看待生死的方式。”

“就像你改变了我。”

她们在展厅里慢慢走着,最后停在一张大幅照片前。那是川之的手特写,正在轻柔地闭合一位逝者的眼睛。照片下的标签简单地写着:“触摸边界”。

“知道吗,”川之说,“当我做这个动作时,我想的不是结束,而是感激。感激这个生命曾经存在,感激我能以这种方式致敬。”

岸石注视着照片,然后转向川之:“这就是《册》的核心——感激。对生命的感激,对爱的感激,对那些塑造我们的相遇的感激。”

窗外,城市的灯火如同地上的星空。在这个展厅里,生与死的边界变得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宁静的连接感。

川之轻轻靠向岸石,她们的影子在墙上交叠,如同两个世界的温柔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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