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资敌(2/2)
别人不知道,他可清楚龙椅上那位。
左顺门前,百官伏阙痛哭,以为众志成城,定可撼动圣意!结果杨廷和,天下清流领袖,门生故旧遍布朝野,陛下雷霆出手,杖毙者众,贬谪如潮!
杨氏根基瞬间被连根拔起。
权倾朝野者一朝倾覆。
这些年司礼监一出,内廷权柄陡增,内阁之权被分制收拢。
多少勋贵将门、封疆大吏,自恃根深蒂固,稍有跋扈逾矩,皆被陛下或明或暗的手段削得灰飞烟灭。
这天下,从未能脱离圣心独运。
东南豪强,树大根深,视朝廷法度如无物。
皇帝就敢派朱纨总督浙闽,手握生杀大权,去捅这个天大的马蜂窝。
朱纨固然刚愎身死,背后却是陛下对东南铁了心的试探与敲打。
东南世家以为自己赢了?
他们只是用朱纨的血暴露了自己的狰狞,那位心里记着呢。
那位在等,在蓄势!
他在让这溃疡烂到深处,恶相毕露。
届时圣意一动,大军所指,管你是拥兵自重的边将、盘踞地方的豪族、通敌牟利的奸商,亦或是被贪婪豢养的恶犬。
皆在权衡一念间。
尔等今日之投资,便是彼时之罪证。
死路......死路一条。
另一边,幽深的司礼监值房,灯火半明半暗。
檀木桌案前,掌印太监陈洪身着蟒袍,面白无须,眼神阴鸷如潭。
他正提着一杆极细的朱笔,在一份关于山西边军后勤粮秣异常的奏报上圈阅着,动作轻柔得没有一丝声响。
桌上另摊着两页更小的密笺,一份来自东厂在宁波的眼线,描述周家商队近日有大量粮食、铁器启运,方向不明。
另一份则简短写着。
陕北黑旗,得锅铁盐药,气象颇张。
陈洪只是瞥了一眼那两页密笺,嘴角微微下撇,扯出一个无声而刻薄的弧度。
没有惊异,没有愤怒,甚至没有思考,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高高在上的冰冷。
他蘸了蘸那如血般粘稠的朱砂,笔尖悬在关于边军的那份奏报上,似乎想批示什么,却终未落下。
他的目光移向窗外那象征着皇权巅峰的宫阙重影。
猩红的朱笔无声地搁在笔架上。
沉默,在这密不透风的值房内蔓延。
司礼监掌握着帝国最阴私的力量,知晓一切阴暗,却只需耐心等待,等待着那位心深似海的帝王,最终落下旨意的时刻。
彼时,任何所谓的投资和筹码,都将成为碾向押注者自己的碾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