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回 借月旦月姊释前嫌 逞风狂风姨泄旧忿（2/2）

白衣女子看完这篇赋，见里面处处暗含对风、月的嘲讽，顿时满脸怒气。原来这白衣女子，正是月亮女神嫦娥。当年她被百花仙子讥讽，以为百花仙子被贬到凡间后，自己的怨气就能消了；没想到百花仙子（唐闺臣）反而接连考中，名气越来越大，太后和公主对她都格外看重，嫦娥心里很不服气，便特意邀请风神（风姨），假扮成白衣、青衣两个女子来这儿捣乱，本想借着这篇赋挑错，羞辱唐闺臣几句，没成想反倒被唐闺臣先占了上风，替百花抬了身价。

嫦娥气得说：“这是《天女散花赋》，不是《散风贬月赋》！你只写花就好，何必多管闲事？况且花的根基本来就浅薄，只知道献媚求宠，凭什么轻视风、月！这么措辞不当，当年殿试的诗赋有多荒谬，可想而知。太后把你从前面降到第十名以后，就说明美丑逃不过圣明的眼光，你能没考落榜，已经是太后格外宽容了。现在自己不知羞愧，还随便乱写，简直是信口胡说！”

风姨也帮腔：“她每句话都不把风放在眼里，要知道这些花草又不是铜枝铁蕊，怎么可能不怕风吹？别说狂风暴雨扛不住，就算是一阵小小的凉风，恐怕也支撑不住！”

话音刚落，就听四周“呼呼”乱响，突然刮起一阵大风，把众才女吹得浑身发冷，寒气往骨头缝里钻，一个个战战兢兢地发抖。

正在众人惊慌的时候，半空中突然射出万道红光，把凝翠馆照得满是霞光，一片通红。红光里，突然跳下来一个美女，那阵风瞬间就被红光冲散了。众才女只觉得眼睛发花，心里更害怕了。紫绡、紫琼、紫菱、紫樱、丽蓉、玉蟾六位才女，赶紧拔出宝剑，站在一旁防备。

那个美女手里拿着两支头笔，指着风姨和嫦娥说：“你们掌管风、月，各有自己的职责，为什么无故越权，搅乱文人聚会？而且分不清美丑，评论荒谬，借着狂风耍威风，凭着对‘月’的议论泄私愤，这难道是上界星君该做的事！我掌管女子才学，负责女试大典，绝不容许你们侮辱文人！今天特意来问罪：如果知道错了，就赶紧各自回去，别在这多嘴；要是还不醒悟，我上奏弹劾，那时你们再后悔就晚了！”

嫦娥气愤的说：“我泄私愤，跟你有什么关系？”风姨也说：“我正怪你当年评定名次不公，存心偏袒，你反倒来指责我们，就不觉得羞愧吗？”

美女听了，气得暴跳如雷，正要厉声辩解，就见丫鬟来报：“又有一位道姑要来求见。”话还没说完，道姑已经走了进来，和美女手拉手相见。众才女连忙上前行礼。

道姑对嫦娥、风姨说：“两位星君好。如今百花仙子们的尘缘快满了，咱们再欢聚的日子想必也不远了。当年大家说话虽然有点小摩擦，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何必还放在心上？要是再这么争执不休，岂不是前世的恩怨没了结，又给后世埋下祸根？而且仙和凡隔着天差地别，更不该说违心的话，来消解当年的怨恨。况且她们现在已经低头不反驳，根本没跟你们计较，你们的气也该消消了。要是能从此和好如初，不光以前的是非全没了，还能显出你们度量大，有容人的胸怀。就算不肯，也不妨等她们回归本真、恢复仙身以后，再明着指出她们的不是。现在突然冒冒失失来捣乱，恐怕举动太鲁莽，惹得众人议论，对你们两位没好处，我觉得星君不该这么做。我的想法就是这样，还望你们斟酌。”

风姨听后连连点头：“您说得太有道理了，我哪敢不遵守！况且我本来就没什么怨恨，只是被她（嫦娥）叫来帮忙的。既然听了您的劝告，自然该马上回去，不辜负您的好意。”

嫦娥说：“当年我无故被她（百花仙子）讥讽，以为她被贬下凡后，历经磨难就能消了我的气；没想到她的名气却更大了，在凡间过得自在。我心里实在不服气，所以特意来见她。仙姑既然这么正经地规劝，以前的事，我自然听您的，全忘了，绝不放在心上。要是以后再提，就让我永远堕入凡间，天打雷劈！”说完，就和青衣女子（风姨）走出凝翠馆，飘着离开了。那个拿笔的美女，也化作一道红光，不知去了哪里。

道姑正要告别，众人听她刚才说的话，知道她道行不一般，肯定是位仙姑，便再三挽留，另外摆了一桌素席请她坐下。道姑把《天女散花赋》看了一遍，连连点头：“没忘了前世的因果，足见你（唐闺臣）天生聪慧，不一般。”

宝云问：“请教仙姑的法号是什么？”道姑伸出两只手：“贫道就用这个当名字。”宝云说：“仙姑的指甲这么长，难道是‘长指仙姑’吗？”道姑答：“贫道是长指山人。”

若花说：“那个拿笔的美女，我以前在海外和闺臣妹妹见过一面，后来还在尼姑庵仿照她的样子塑了像，看那模样，肯定是女魁星。请问那白衣、青衣两个女子，是什么星君啊？”道姑说：“诸位才女以后在她们的姓氏上多想想，迟早能明白。”闺臣上前恭恭敬敬地给道姑倒了杯素酒，又奉上几样果品。

紫芝趁这空隙，跟众人商量：“这位仙姑来历不一般，肯定知道过去未来的事，咱们不如问问自己的吉凶祸福，知道以后到底是什么结局，心里也能踏实，你们说好不好？”众人都同意，于是七嘴八舌地，都想请道姑说说吉凶。

道姑说：“贫道平时对占卜、相面虽然懂一点，但诸位才女有一百人，每个人一生的富贵贫贱、寿命长短，哪能一下子说完？而且今天的聚会，也不是偶然的，这里面的因果，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讲清的。”

闺臣说：“仙姑能不能大概说说呢？”道姑答：“当年我在海外见过一首长诗，仔细琢磨下来，里面的因果，和诸位才女的情况有点像。要是你们不嫌弃我啰嗦，我可以念一遍。”

闺臣说：“那太好了！要是有不明白的地方，还请仙姑指点。”道姑说：“这首诗的含义很精深，用词也很隐秘，有的用几句话说一件事，有的用一个字概括好几个人的遭遇。里面的悲欢离合、吉凶祸福，有的藏着有的露着，有的真实有的虚假，缥缈又模糊。贫道见识浅，哪能摸清其中的头绪？必须靠诸位才女互相琢磨，或许能明白个大概。”

闺臣说：“听仙姑这么说，这首诗肯定不短，要是一口气念完，我们也没法仔细理解，不如分成几段，慢慢请教您。”道姑点头：“这首诗随便哪里都能断开，我先念几句，大家不妨凭着自己的理解互相讨论。要是有说错的地方，贫道不知道就罢了，要是知道，肯定都告诉你们。”

接着道姑看向题花：“才女的名字，莫非是‘题花’二字？听说当年这首诗，是为题写百花而作，难得你的名字正好对上，不如就请你动笔记录一下？”众人听了，都惊讶得吐舌头。

紫芝问：“仙姑知道我的名字吗？”道姑说：“贫道哪能知道才女的大名？不过荷塘里的狗很凶，昨天咬了你一口，以后还是要小心些。”星辉听了，忍不住拍手大笑。道姑又说：“才女别笑别人，那绣鞋里面，也不是藏人的地方啊。”

话还没说完，紫芝已经笑得前仰后合。众人都不懂是什么意思，一个个发愣。纪沉鱼把昨天众人钓鱼，紫芝躲在绣鞋里被狗咬的事说了一遍，大家这才明白，全都笑了起来。

题花拿起笔，问：“请教仙姑，这首诗的开头是什么？”道姑说：“这开头，好像和大周武则天（金轮圣神皇帝）有关，我念给你们听。”

不知道道姑念了什么开头，咱们下回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