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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双宰辅畅谈俗弊 两书生敬服良箴(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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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礼经》里说:‘内宅的话不能传到外面,外面的话不能带进内宅。’古人对妇女的言行都这么谨慎,何况三姑六婆这种在内外搬弄是非的人,怎么可能不惹出麻烦?至于妇女们出头露面去上庙、朝山,这里面有多少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事,就更没法细问了。

要是明智的君子能看穿她们的奸计,经常在家好好劝诫家里的妇女,把三姑六婆当成仇人,凡事提前做好防备,不许她们进门,她们又能耍什么花招呢?

另外听说你们那儿有‘后母’这种说法,这类人对待前妻的儿女,无不看成是祸根,想尽办法虐待。要么用繁重的劳役让他们累垮,要么趁着他们生病故意拖延治疗让他们久病不愈,要么不管他们的饥寒,要么时常打骂。”

吴之祥接着说:这些折磨简直让人受不了。孩子的亲爹就算想疼孩子,哪能时时刻刻盯着?这种情况,对孩子来说真是活在地狱里。

穷人家的孩子,受苦就更重了。到了富贵人家,就算有奶妈、亲戚照看着,后母不能太过分,但只要她自己生了孩子,就想独吞家产,总会耍花样、在丈夫耳边说坏话。要么诬告前妻的女儿不听话,要么说儿子顶撞她,要么说孩子好吃懒做、胡作非为,甚至诬陷男孩偷东西、女孩作风不正派,各种陷害的手段都有。这些年幼的孩子哪有能力辩解?只能任凭打骂,哭得撕心裂肺,不少孩子就这么被折磨死了,或者憋屈死了。历来被后母害死的孩子,数都数不清!

可惜孩子的亲爹,一开始还护着孩子,也知道防备后母;但听多了坏话,就由不得自己了,时间长了甚至染上了后母的坏毛病,不光不保护孩子,自己还动手虐待。这就不光有后母,又多了个“后父”。孩子被里外夹击、百般欺负,枉死城里不知道添了多少冤死的小鬼。这都是因为做父亲的耳根子软、没主见,只看重夫妻感情,不管父子恩情。你看古代的大舜被父亲和后母设圈套(想推他下台阶、烧他粮仓),闵子骞冬天被后母塞芦花做的棉衣,申生被诬陷,伯奇受冤屈,这些事千百年后在提起来,谁不心疼?处在这种处境的人,看着这些前车之鉴还不小心防备,实在太可悲了!

吴之和接着说:我听说你们那儿还有妇女缠足的说法。刚开始缠的时候,女孩疼得受不了,摸着脚哭嚎,甚至脚烂得皮肉都坏了,鲜血直流。这时候,晚上睡不着、饭吃不下,各种病都从这儿来。我还以为是这女孩太不听话,她妈不忍心直接杀了她,才用这种办法治她。没想到竟是为了好看,不这样就不算美!

试问,鼻子大的把它削小,额头高的把它削平,别人肯定会说这是残疾人,那为什么把脚弄残废了,走路都费劲,反而算美呢?像西施、王昭君都是绝世美女,那时候也没见把她们的脚削掉一半啊!再细想这缘由,跟造那些淫秽的东西有啥区别?这是圣人肯定会反对、贤人不会认可的事。真希望世上的君子能彻底杜绝这种习俗,这风气才能慢慢改掉。

我又听说你们那儿,除了看风水、占卜之外,还有算命合婚的说法。遇到不顺的时候,想算算啥时候能转运,这也是人之常情,就算算不准也没啥。但婚姻是关系男女一辈子的事,本该慎重,哪能草率呢?

吴之和继续说:要结亲的话,只要双方品行端正,年龄相貌合适,门第也相当,那就是极好的姻缘了,何必再去算命呢?左丘明说过:“占卜是为了解决心中的疑惑,没有疑惑何必占卜。”要是说必须算过命才能结亲,那当初河上公、陶宏景还没创立命格学说的时候,人们又怎么结亲呢?命理书哪能做准?那些算命的人,又怎么能保证自己一点错都没有?

更可笑的是,民间传说里,北方说属羊的女子命不好,南方说属虎的女子不吉利。这说法不知道是啥意思,传到现在,实在让人费解。人在未年出生,怎么就跟羊扯上关系了?在寅年出生,又怎么就变成虎了?而且世上怕老婆的人,未必娶的都是属虎的媳妇。再说了,老鼠爱偷东西,蛇最阴毒,那属鼠、属蛇的人,难道都是小偷、坏人吗?龙是四灵之一,自然是很尊贵的,难道辰年出生的人,就都是富贵命?这都是老百姓无知,编造出的荒谬说法,连读书人都受这种风气的影响,实在可笑。

总之,婚姻这事儿,要是不看门第、年龄、相貌是否合适,只靠合婚算命来决定,势必会勉强凑活,就算有好姻缘,也会当面错过,导致儿女后悔一辈子。做父母的,要是能看透合婚的荒谬,只看重品行、年龄、门第,至于富贵长寿,就听天由命,就算日后有啥意外,自己对儿女也算尽心了,儿女大概也不会有怨言。

吴之祥接着说:我听说你们那儿的习俗,特别崇尚奢华,比如嫁娶、殡葬、饮食、衣服和家里的开销,都太过浪费。富贵人家不知道惜福,胡乱花钱,已经是造孽了。何况那些没能力的老百姓,只图眼前舒服,不管日后会不会挨饿受冻。要是懂惜福的人能在乡里经常开导大家别太奢华,凡事留有余地,就像俗话说的“有好日子的时候要想到坏日子,别等没好日子了才想当初”。这样恳切地劝说,奢侈的风气才能慢慢改掉,回归俭朴,家里自然能有积蓄。就算遇到荒年,也能应付。

而且世道俭朴了,老百姓能勉强糊口,就不会去做奸贼匪徒;匪徒少了,偷盗之风不用禁止也会消失;偷盗没了,天下自然就更太平了。可见“俭朴”这两个字,关系可不小啊……

吴之和正说得高兴呢,就有个老仆人慌慌张张地进来说:“禀告二位相爷,刚才官吏来报,国主因为各地国王约着去给轩辕祝寿,有军国大事要和二位相爷当面商量,一会儿就到。”

多九公听了,心里暗暗琢磨:“我们家乡常有这种事,主人会客时,客人坐太久不走,又不好催人家走,就偷偷给仆人使个眼色。仆人明白意思,便立刻进来回话,不是说‘某大人马上来拜访’,就是说‘某大人等着有话说’。这么一说,客人自然就会告辞。没想到这儿也有这风气,还用相爷来吓人——就算真是相爷,又能怎么样?实在可笑。”于是就和唐敖一起鞠躬告别。

吴氏兄弟连忙还礼说:“承蒙二位贤士光临,没想到国主马上要到我家,没法挽留二位,实在抱歉。如果二位还会在这儿停留,等我们送完国主,再去船上拜访。”

唐敖、多九公匆匆告辞,离开吴氏相府。只见外面路上打扫得干干净净,老百姓都躲得远远的。两人这才明白,刚才说的是实情。于是调头往回走。

多九公说:“我看吴氏兄弟举止文雅,气度不凡,还以为不是高人就是隐士。后来看到国主给他们题的匾额,就觉得奇怪,他们不过是个进士,怎么能让国主亲自题额?没想到竟是两位宰相!这么谦恭和蔼,真是一点官场习气都没有。那些气量小、骄傲自大的俗官要是看见了,真得羞愧死!”唐敖说:“听他们那番议论,也对得起‘君子’这两个字。”

没多久两人就回到了船上,这时林之洋已经回来了,大家说起货物的事。原来这儿连年商贩很多,各种货物都很充足,价钱都上不去,没什么利润。

正要开船的时候,吴氏兄弟派家人拿着名帖,送来了很多点心、果品,还赏给众水手十担倭瓜、十担燕窝。名帖上写着“同学教弟吴之和、吴之祥顿首拜”。唐敖和多九公商量后收下了礼物,因为吴氏兄弟地位高,回帖上写的是“天朝后学教弟多某唐某顿首拜”。

来人刚走,吴之和就亲自来拜访。把他请上船后,众人便互相礼让着坐下。唐敖、多九公一再道谢。吴之和说:“我弟弟因为国主现在在我家,没法过来问候。我刚把二位光临的事奏明国主,国主听说有天朝贤士到这儿,便特意让我来拜见。我本应等着送你们开船,但要伺候国主,只能先失陪了。如果船还没马上开,改日我再来请教。”说完就匆匆走了。

这时,水手们把倭瓜、燕窝搬到后梢,晚上吃饭时,煮了不少倭瓜燕窝汤。大家都高兴地说:“我们以前只听说燕窝金贵,从没吃过。今天倭瓜沾了燕窝的光,味道肯定不一样。这些天辛辛苦苦的,开开胃也挺好。”

大家都用筷子夹了一大瓢燕窝放进嘴里嚼,却不禁皱起眉:“真奇怪!这么好的东西,到了我们嘴里怎么就没味儿了?”其中几个人咂着嘴说:“这明明是粉条子,怎么冒充燕窝?我们被糊弄了!”

等到吃完饭,倭瓜早就被吃得干干净净,还剩了不少燕窝。林之洋听说了,心里暗暗高兴,就托多九公按粉条子的价钱给了几贯钱,从大家手里买了剩下的燕窝,收进船舱里,说:“怪不得这几天喜鹊老对着我叫,原来有这笔财气!”

这天船要靠岸停泊,忽然听到有人喊救命。

这喊救命的又是怎么一回事呢?欲知后事如何?我们下回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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