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也算改变了大明吧?(1/2)
其实朱标看着他父亲这副疲惫又暴躁的模样,心中既心疼又无奈,李魁等人的谏言在他看来其实根本没有问题。
但他们站的角度是官员的角度,而他眼前的父皇却是让大明走下去的总舵手,治理江山也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
朱标深吸一口气,既然知道现在父亲的劳累是为了治理江山,那叶言所谓的‘通货膨胀’之理,是必须要说给对方听的。
“所谓的通货膨胀……”
“停!”老朱猛地抬手打住他儿子的话头,“标儿,你别给咱说的相当麻烦,咱现在很累,你只要用最直白的话给咱讲明白就行,咱的宝钞不就只是没有兑换之法吗?咱倒要看看他叶言能给你太子说些什么歪理。”
朱元璋如此表态,这可苦了朱标,他爹非要让他用最简单的话讲明,那恐怕拿铜币和宝钞距离都很复杂。
由此,朱标思虑了片刻,才开口用他的方式解释。
“父皇既然要听直白的解释,那儿臣也不废话……这通货膨胀四字,虽非圣贤经典所载,然其理甚明,儿臣也在今日才明白那叶言先生的想法。”
朱标或许没注意到,老朱眉头一跳,似乎对这个‘先生’有了点兴趣,这通货膨胀的诡异词汇,难道让他的标儿有了很大的感触?
朱标声音渐渐沉稳,也并没有察觉这一点,只是忍不住说——
“在解释此事之前,父皇,儿臣就以例子而谈吧,父亲且看。”
朱标指着案桌上的蜡烛,此时在老朱好奇的目光中,他举了一个极为恰当的例子。
“这蜡烛的火苗如豆般大小,若只照眼前三五本紧要奏疏,尚能字字清晰可辨。”
朱元璋顺着他的手指瞥了一眼那烛火,鼻子里哼了一声,没说话,但眉宇间的烦躁似乎稍缓,等着下文。
朱标又拿起厚厚一叠奏疏,轻轻放在烛火旁,火光顿时被遮挡了大半,案上大片区域陷入昏暗。
“可若如眼前这般……”朱标声音微沉,“父皇案头的奏疏一日多过一日,堆积如山,而烛火仍只此一盏,其光虽亮,却却已被无数奏疏层层遮掩,纵使烛火拼命燃烧,又如何能穿透这重重叠叠的阻碍,照亮每一本奏疏?最终,莫说照亮全部,便是想看清其中一本,也需费力凑近,昏聩难辨。”
朱元璋的眉头再次皱起,他似乎隐约抓到了儿子想说什么,但又不甚明了。
所以——
“说宝钞!扯这些没用的作甚?咱案头奏疏多,那是国事繁忙!与宝钞何干?”
朱元璋他就是有些听不懂,但又急切的想要知道答案,所以说话也极为暴躁。
朱标也吓一跳,不过却苦笑起来。
“父皇息怒,是儿臣废言了……说起来叶先生的意思,不是钱本身会胀大,是说这宝钞印得太多太猛了,就像……”他还是忍不住用烛火比喻,指着那枚蜡烛,那些桌上的奏疏堆子,“您眼前这些奏章,若是只有这一根蜡烛,还能凑合着看清字儿,可要是有人不停地,一摞一摞地往上堆新奏疏,这蜡烛的光它还是这么丁点儿大,您说,最后会咋样?”
“还能咋样?”朱元璋还是一脸不忿,目光叶落在那摇曳的烛火上,又扫过堆积的奏章,“黑灯瞎火的!屁都看不清了!”
“对,父皇,就是这个意思!”
朱标轻轻拍手,语气却也更加严肃:“这烛火之光,便如同我大明市井间那贩卖的货物,田亩产出的米粮、织机织就的布匹、铁炉炼出的农具,甚至包括盐场晒出的食盐……此等实实在在的物产,一年能有多少,大体是有限的!不会因父皇多印了十万贯、百万贯宝钞,地里就凭空多长出粮食,织户就一夜织出万匹布来!”
“而奏疏若一直添加,这点光亮怎么会照亮全部……这对应的是宝钞的数量,您说那么多宝钞去买这些货物会发生什么?”
“你快说,标儿你什么时候这么能废话了!”
朱元璋死死盯着朱标手指的烛光,突然间有些急迫,因为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可又差点意思。
他所谓的钱越多对应的是奏疏,指着的光亮则对应了天下有数的货物。
这和一个烛光照不亮所有奏疏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是,父皇明鉴!”朱标微微躬身,“既对应此说法,其宝钞之印制,若只求便利流通、充盈国库之需,其应量入为出,则其弊不显。可若朝廷因国用浩繁,一印便是十万贯、百万贯,如大江决堤般涌入市井,只求快速聚以财用。”
朱标停顿了一下,加重了语气。
“父皇便试想吧,当这如山如海的宝钞,追逐着市场上那点相对固定的米粮布帛时,会发生什么?”
朱元璋眉头紧锁,猛地恍然道:“钱太多,不但咱的国富裕了,百姓能买的东西也多了?”
“对!”朱标再度猛点头,同时立刻接口,“但这便对应了一个道理,是钱多物贱,可仔细想想,父皇,难道不是物贵钱贱吗!是宝钞的实际购买力,会如同被水反复稀释的酒,越来越寡淡无味!昨日一贯钞可买一石米,商人会在今日同意吗?不止是百姓有钱,商人手里也被我们朝廷塞了很多宝钞,这么多钱,那么点货物,父皇您说逐利下,商人会怎么做?!”
“加价,因为钱太多了,货物自然要高价出,因为大家都不缺钱!”
朱元璋说的斩钉截铁,可他也有不理解的一点。
“可是标儿,咱这是在帮百姓富裕,这又能怎样?”
“这一点……”朱标却眉头紧皱,此时说出了最关键的一句话。
“父皇此举初心确实是好的,也确实让百姓也跟着富裕了……但有一点父皇您没想明白吗?这富裕是假的啊!百姓一年到头辛苦劳作,能赚到的钱大体也是有限的,如同那烛火的亮度很难骤然增强!”
“连父皇您都知道价钱会增长,您说百姓辛苦一年,手里攥着的宝钞假设更多了,一年赚的也甚至比往年多!可他们拿去市场,去换米、布、盐时却实实在在的在变少!”
朱标说此话时也不由感到痛心,那种痛心不一定是真的爱民,也可能是想到了对大明的不利,对百姓可能造反的担忧。
“简单讲就是去年一贯钞能买一石米,让一家老小活一个月,今年一贯钞只买八斗米,连一个月都撑不到了!这哪里是帮他们富裕?这分明是让他们拿着更多的纸,却买更少的粮,穿更薄的衣!他们的日子,是越过越穷啊父皇!”
他猛地指向那在堆积奏疏下奋力燃烧却只能照亮一小片区域的烛火,又指向那叠厚厚的奏疏,声音几乎颤抖。
“所以这烛火难照万疏之局,便是宝钞泛滥下,万民困顿之象!”
已经不需要再说了。
简单的烛火之道理,朱元璋已经听的呆滞,更别说朱标说的比叶言讲给他的还要直白,朱元璋肯定是能听懂的。
他所做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不就是让民逐利,这不就是李魁所说的生抢百姓手里的钱财吗?
而且……
真是逼着百姓变穷吧?
朱元璋可不傻,他都能下意识应答出涨价的道理,这通货膨胀的核心点已经让这位洪武皇帝领悟了。
殿内的气氛瞬间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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