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赵元国(求收藏)(1/2)
意识,如同沉溺在无尽深渊的底部,冰冷、黑暗且沉重。只有无边无际的疲惫和撕裂般的痛楚,如同跗骨之蛆,时断时续地啃噬着罗枫模糊的感知。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是一瞬,又似万年。
“……咳……呃……”
一声压抑着巨大痛苦的闷哼打破了沉寂。罗枫猛地从深沉的昏迷中惊醒,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弹动了一下!一股腥甜的铁锈味瞬间涌上喉头,他无法抑制地侧过头,“哇”地喷出了一大口暗红近黑的淤血!粘稠的血迹溅落在身下粗糙但干净的草席上,晕开一片刺目的痕迹。
剧烈的咳嗽牵动了全身的伤口,尤其是腰腹间,传来一阵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几乎再次晕厥过去。
我在哪?!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他混乱的脑中炸响,瞬间驱散了部分昏沉。他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和剧痛,布满血丝的双眼竭力睁开,带着惊疑与凌厉的锋芒,急速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光线昏暗。这是一间极其简陋的屋子,土坯砌成的墙壁斑驳陆离,上面挂着几件沾着泥土的农具。屋顶是茅草混合着稻草铺就,几缕微弱的、带着尘埃的光线从缝隙中挤进来,勉强照亮了屋内的景象。身下是铺着干草的木板床,散发着淡淡的草木气味。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混合了草药、泥土和……极其稀薄、驳杂不堪的……灵气?不,甚至不能称之为灵气,更像是一种被稀释了无数倍、混杂着凡尘浊气的残渣!
陌生!极度的陌生!
他的记忆如同被重锤砸碎的琉璃,碎片纷飞,闪烁着混乱的光影。最后的画面定格:震耳欲聋的轰鸣,破碎的空间,刺目的禁术光芒撕裂了苍穹,对手狰狞而绝望的脸,还有那阴冷诡异、带着空间乱流气息的穿梭禁术能量……他被卷入其中,身体仿佛要被撕裂成亿万微粒!
战斗!我在战斗!对手…空间禁术…传送?!
混乱的思绪终于捕捉到了一丝关键线索。是了!那该死的混账,临死前引爆了某种极其罕见且代价巨大的穿梭禁术,并非针对他,更像是为了同归于尽或是……逃命?结果阴差阳错,空间乱流将他彻底吞噬!
这里……绝对不是玄黄三界的上界!甚至不是中界!这稀薄到令人窒息的“灵气”……这里是下界!某个被隔绝的、灵气近乎枯竭的凡人界域!
一股前所未有的虚弱感和冰冷的绝望感,如同毒蛇般缠绕上罗枫的心头。就在这时——
“吱呀——”
房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响起。一个纤细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逆着门外稍显刺目的天光,显得有些模糊。
“啊!”女子显然被屋内的动静和罗枫猛然扫射过来的、带着警惕与杀伐之气的目光吓了一跳,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手中的木盆险些掉落。
罗枫的神经瞬间绷紧!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猛兽,身体本能地就要催动磅礴的元力防御戒备!然而——
噗!
体内空空如也!
那熟悉的、浩瀚如渊海般的力量,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不仅经脉中感觉不到丝毫元力流转,甚至连丹田气海都晦暗不明,仿佛被一层厚厚的淤泥彻底堵塞、封印!一股难以言喻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不仅如此,强行催动意念带来的反噬,让腰腹间的伤口再次传来撕裂般的剧痛,额头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元力尽失?!伤势太重导致……还是那该死的禁术副作用?!
罗枫心中大骇,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但眼神中的凌厉并未完全消失,只是多了一份难以掩饰的惊愕和虚弱。
门口的少女似乎也看清了罗枫的状态,见他虽然眼神吓人,但身体虚弱,尤其是看到他因剧痛而微微颤抖的样子,心中的惊吓慢慢平复,转而涌起一丝怜悯。她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两步,声音轻柔得像怕惊扰了刚刚落定的尘埃:
“这位……少爷?您…您别激动!千万别乱动!”少女的声音带着此地特有的某种软糯口音,语速不快,透着真诚的关切,“您身上伤得可重了,流了好多血,好不容易才止住。这会儿要是再挣裂了伤口,可不得了呀!乖乖躺着养伤才是正经,嗯……哈~”
那一声带着安抚意味的、尾音微微上扬的“哈~”,像一根柔软的羽毛,轻轻拂过罗枫高度戒备的神经末梢。他紧绷的身体下意识地微微放松了一丝。
直到这时,罗枫才真正注意到自己腰腹间的情况。低头看去,只见那里被一圈圈白色的、看起来有些粗糙但洗得很干净的绷带紧紧缠绕包裹着。绷带系得颇为专业,虽然材质简陋,但能看出包扎的人用了心,既固定了伤处,又不至于勒得太紧。血迹透过绷带渗出了一些,但已经干涸成暗褐色,看起来伤势暂时被控制住了。
是她们救了我?这个认知让罗枫眼中的戾气和警惕又消融了几分。他强忍着虚弱和眩晕,没有选择躺下,而是深吸一口气(这口气吸得异常艰难,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凝滞沉重),然后以一种修士特有的、极其流畅而稳固的方式,缓缓盘膝坐稳。这个动作牵动了伤口,令他眉头紧锁,闷哼出声,但依旧坚持完成。
坐定后,他伸出左手。这只手修长有力,指节分明,此刻却因失血过多和虚弱显得有些苍白。他拇指微微弯曲,食指与中指并拢,精准而迅捷地在自己胸腹间的几处关键大穴上快速点下。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烙印在骨子里的娴熟。这并非攻击招式,而是一种用于暂时封闭部分痛感神经、减缓气血过于剧烈涌动、防止伤口崩裂的简易封穴手法。指尖落下之处,一股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气流(并非元力,更像是身体内残存的一丝生命本源之气)隐晦地流转,暂时压制了伤处的躁动。
做完这一切,罗枫才抬起头,目光真正落在那救他的少女身上。她看起来约莫十六七岁年纪,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打着几个细密补丁的蓝色粗布衣裙。容貌清秀,算不上绝色,但眉眼干净,透着一股山野间特有的淳朴与灵气。此刻她正睁着一双清澈中带着好奇和担忧的大眼睛望着自己。
罗枫压下心中翻腾的万般思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带着一丝诚挚的沙哑,开口道:
“在……在下石焱……”他报出了一个早已尘封在记忆深处、几乎无人知晓的化名。在这个完全陌生、自身力量尽失的环境下,暴露“罗枫”这个在玄黄上界都搅动风云的名字,绝非明智之举。“多谢姑娘……及家人搭救之恩。救命之恩,石……石焱没齿难忘。”他微微颔首,动作不大,却是他能做到的、最郑重的姿态。“还……还不知恩人……如何称呼?”
他的声音依旧虚弱,吐字缓慢,仿佛每个字都需要耗费不小的力气,但那份发自内心的感激和询问的认真,清晰地传递了出来。苍白的脸上带着大病初愈的憔悴,但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却如同寒潭深渊,即使此刻波澜不起,也潜藏着令人心悸的力量。他静静地盘坐在简陋的草席上,腰背却挺得笔直,像一杆被风霜摧折却仍未倒下的标枪,与这破败小屋的环境形成一种奇异的、格格不入却又异常坚韧的矛盾感。
自称“石焱”的声音在狭小的土屋内回荡,带着重伤未愈的沙哑与虚弱。这名字像一颗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在少女心中漾开浅浅的涟漪。她眨了眨眼,似乎觉得这名字有些特别,但很快就被眼前伤者诚挚的感激所占据。
“石……石少爷客气了。”少女脸上露出一抹腼腆的笑容,如同山涧旁悄然绽放的野花,“俺叫曾素素,家里人都叫我素素。救你的不是我一个人,是俺爹和俺哥把你从那片吓死人的‘古仙坡’背回来的。”她指了指门外,声音里带着几分后怕,“那天要不是俺爹想着去坡脚采点稀罕草药给娘熬汤,怕就真发现不了少爷你了,你当时躺在那个破石头堆里,浑身是血,可吓人了!俺爹说,你命大,伤成那样,心口还热乎着呢。”
“古仙坡?”罗枫(石焱)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地名,咀嚼着这三个字。废墟道场?古仙遗迹?这名字倒是贴切。他心中微动,看来被传送到的位置并非完全随机,那处废墟或许有些渊源。
“是呀,就是镇子西南边那片老大的、全是断墙烂柱子的荒坡,”曾素素用力点头,努力形容着,“老辈人都说好多好多年前,那里住过能飞天遁地的神仙呢!不过现在嘛,就剩下些大石头块子,平时除了胆大的猎户和采药的,根本没人敢靠近,都说邪门得很,总出怪事。少爷你……你怎么会一个人伤在那里呀?还穿着……呃……”她看着罗枫身上虽然破损严重、沾满血污,但质地明显非凡、绣着隐约符文的衣衫碎片(外袍在包扎时已被剪开大部分,只剩里衬和残片),后面的话没好意思问出口,但眼神里的好奇藏不住。
罗枫心中一凛。此事牵连甚大,那诡异的禁术、传送的真相,绝非眼前这个凡人少女所能理解,更不能让她卷入其中。他垂下眼帘,掩饰住眸中一闪而逝的寒光与凝重,声音依旧虚弱:“咳……石某……本是行商之人,路遇……山贼强人……他们手段诡异狠毒,石某不敌,拼死逃出……慌不择路,误入那片荒坡,又被……落石所伤,便……不省人事了。”他编造了一个凡俗世界常见的、勉强能解释重伤缘由的故事,话语间夹杂着剧烈的咳嗽,半真半假。
“哎呀!那些天杀的贼人!”曾素素果然信以为真,俏脸微白,眼中充满了同情和愤慨,“这世道!少爷你别怕,到了我们曾家镇,就安全了!俺爹是镇上有名的大夫,虽然……虽然比不上城里那些大药堂的先生,但治外伤草药还是顶灵光的!你安心养着!”
“曾家镇……大夫……”罗枫默默记下这些信息。看来救他的曾家,在这所谓的凡人界中,是个略有薄名的小家族或医户。
这时,曾素素才想起自己进来的目的,赶紧将手里的木盆端上前。盆里盛着大半盆温水,水面上微微冒着热气,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苦涩的药草味。“石少爷,该换药了。俺爹特意叮嘱,你这伤口很深,又沾了古仙坡的阴气,得按时清洗上药,不然容易‘发’起来。”她说着,将水盆放在床边一个简陋的木墩子上,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纸仔细包裹的小包,打开后,里面是碾碎的深绿色草药糊糊,散发出更浓郁的苦味。
“有劳曾姑娘。”罗枫点头,配合地微微侧身,露出腰腹缠绕绷带的位置。动作依旧牵动伤处,让他额角的冷汗又渗出一层。
曾素素小心翼翼地解开染血的绷带。当伤口暴露在空气中时,罗枫的目光也沉凝地落在上面。伤口斜贯腰侧,皮肉翻卷,深可见骨,边缘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紫色,仿佛有细微的黑色丝线在血肉中隐隐蠕动,散发出微弱却令人心悸的阴寒气息。普通的刀剑伤绝不会如此!
空间乱流侵蚀!还有……禁术残留的诅咒腐毒!
罗枫的心沉了下去。这伤势比他预想的还要棘手。难怪元力尽失!这腐毒如同附骨之疽,不仅阻止伤口愈合,更似活物般在蚕食他体内残存的生命本源,并顽固地堵塞着经脉气海!在这种灵气稀薄到几近于无的下界,想要靠自身慢慢逼出或化解这种等级的腐毒,简直是痴人说梦!没有高阶的丹药或纯净强大的元力输入,此伤……恐成痼疾!
“嘶……”看到那狰狞可怖、颜色诡异的伤口,曾素素也倒吸一口凉气,小脸白了白,但她很快镇定下来,熟练地用温水浸湿一块干净的粗麻布,动作极其轻柔地开始擦拭伤口周围凝固的血痂和污物。“少爷你忍着点……这伤口看着真吓人,俺爹说能活下来真是老天爷开眼了。他用了家里珍藏的‘金疮草’和‘紫云藤’捣碎给你敷上,好歹是把血止住了,但这颜色……唉,俺爹说他也只能尽力,剩下的要看少爷你的造化了。”她一边仔细擦拭,一边将那散发着苦涩气息的深绿色药膏均匀地涂抹在伤口上。药膏接触到伤口时,罗枫能感觉到一阵清凉,似乎微微压制了那阴寒的灼痛感,但也仅仅是压制表皮,深层的腐毒依然稳如磐石。
“令尊……费心了。此等灵药,想必珍贵。”罗枫感受着那药膏中蕴含的微弱草木灵气,虽然驳杂得可怜,但在这灵气荒漠般的凡人界,已是难得之物。这曾家,确实是倾力相救了。
“嗐,药不都是给人用的嘛,救命要紧!”曾素素麻利地将新的、同样是洗得发白的干净布条重新缠绕包扎好,动作很稳,“少爷你再忍几天,俺哥去山里了,说是要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年份更深点的‘寒阴菇’,那东西据说对这种阴寒伤势特别有用呢!”
包扎完毕,曾素素站起身,擦了擦额头的细汗,端起水盆:“少爷你先歇着,俺去给你弄点吃的来。这都第七天了,你终于醒了,得吃点东西补补元气才行!”她说着,转身轻快地走了出去,小心地带上了门。
屋内再次陷入昏暗的寂静。
只剩下罗枫一人。盘坐在冰冷的草席上,他脸上的平静终于彻底破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微不可查的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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