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官军内部整顿（1/2）
在平当寨下，因为内部将领的消极抵制，导致错失追击人民军残部的良机后，晋省总兵方劲松独自一人在中军大帐内，脸色铁青，胸中的怒火和挫败感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来回踱步，如同一头被困在笼中的猛兽。他彻底看明白了：手底下这群骄兵悍将，个个拥兵自重，私心远大于公心！打顺风仗、抢战利品时，一个比一个积极；一旦遇到硬仗、需要啃硬骨头或者冒险追击时，就阳奉阴违，百般推诿，只想保存自己的实力！
“杀？”一个念头在他脑中闪过，但立刻被他自己否定了。“不行！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若以雷霆手段清洗将领，必然引发大规模兵变，这支大军顷刻间就会分崩离析！到时候，别说剿匪，我自己能不能活着走出晋省都是问题！”
“不杀？”另一个声音在质问，“难道就任由他们如此掣肘，眼睁睁看着反贼一次次从眼皮底下溜走，最后坐视其做大吗？那我这个总兵，还有何威信可言？朝廷怪罪下来，第一个掉脑袋的就是我！”
杀又杀不得，纵又纵容不得！方劲松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他必须想出一个办法，既能震慑住这群不听调遣的刺头，又能让他们继续为自己卖命。
苦思冥想良久，方劲松眼中终于闪过一丝阴鸷而狡诈的光芒。他猛地停下脚步，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好！既然你们不讲袍泽之情，只顾自家的一亩三分地，那就别怪本军门借力打力，用官场的规矩来收拾你们了！”
一个驱虎吞狼、扯虎皮拉大旗的毒计，在他心中成型。他要利用官场上更高层的权力和潜在的威胁，来压服这些军头！
他立刻采取了一系列精心策划、环环相扣的行动：
第一步：扯起石峻德的大旗，以“势”压人！
方劲松亲自修书一封，派人火速送往仍在忻州府“休养”的总督石峻德处。在信中，他极力渲染了前线将领“骄横跋扈、目无军法、逡巡不前、贻误战机”的“严重情况”，并痛心疾首地表示，若长此以往，剿匪大业必将毁于一旦！他“恳请”石部堂以总督之尊，向各军将领下达一道措辞极其严厉的申饬令，强调军法无情，再有畏敌不前者，无论官职高低，定斩不饶！
石峻德虽然被架空，但总督的名义和上报朝廷的权力还在。接到方劲松的信后，他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剿匪失败他责任最大），也乐得顺水推舟，立刻以总督府的名义发出了这道充满杀气的檄文。
当这道盖着总督大印的申饬令传到各营时，那些原本还心存侥幸的将领们，心里都咯噔一下。他们可以不太买方劲松的账，但公然违抗总督的明令，那就是形同造反了！这个罪名，谁也担待不起！
第二步：抬出洪泽楷的招牌，以“危”慑人！
在总督申饬令造成的压抑气氛中，方劲松又“不经意”地在一次高级军议上，“忧心忡忡”地提起：
“诸位！本军门近日接到大同监军洪泽楷洪都堂的咨文。洪都堂对前线战事…颇为关切啊！”他刻意停顿，观察着将领们骤变的脸色，缓缓道，“洪都堂在信中询问，为何我军顿兵坚城之下，迁延日久，寸功未立？他还说…若前线将领有畏敌如虎、作战不力者，他可要行使‘监军’之权，‘据实’上奏朝廷了！”
“洪泽楷”这个名字，如同一道惊雷，在众将头顶炸响！这位铁面无私、专好弹劾武将的左都御史，可是出了名的“鬼见愁”！要是被他盯上，在皇上面前参一本“剿匪不力、养寇自重”，那真是不死也要脱层皮！比起总督，这位手持密折专奏之权的监军，更让他们感到恐惧！
方劲松这一手，直接把潜在的、更可怕的威胁，摆在了桌面上！
第三步：施以怀柔，给个“甜枣”！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在成功营造了高压和恐惧的氛围后，方劲松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推心置腹”：
“当然！本军门也深知，诸位将军和麾下儿郎们，连日征战，确实辛苦！阵亡将士的抚恤，受伤弟兄的医治，本军门已奏请石部堂，从优拨发！此外，本军门在此承诺！只要诸位戮力同心，奋勇杀敌，早日剿灭反贼！届时，所有缴获，除上缴部分外，其余皆按功赏赐给将士们！本军门还会亲自为诸位向朝廷请功！加官进爵，指日可待！”
威逼（总督申饬、监军虎视）加利诱（优厚抚恤、战利品、保举升官）！
方劲松这套组合拳打下来，效果立竿见影！
帐下的将领们，面面相觑，冷汗直流。他们彻底明白了：方劲松这是把所有的牌都亮出来了！要么听话卖命，还有可能搏个前程；要么阳奉阴违，就等着被总督和监军联手收拾，死无葬身之地！
在赤裸裸的生存威胁和巨大的利益诱惑面前，什么“保存实力”、什么“袍泽之情”，都显得苍白无力了。识时务者为俊杰！
“末将等…谨遵军门号令！”以几位边军高级将领为首，众人纷纷起身，抱拳躬身，异口同声地表态，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整齐”和“恭敬”。
“愿为军门效死！剿灭反贼！”
方劲松看着眼前这群终于“服服帖帖”的将领，脸上露出了深沉而满意的笑容。他知道，自己暂时用权术和手腕，压服了内部的纷争，重新整合了这支大军。
“好！”他霍然起身，杀气再现，“既然如此！休整三日，犒赏三军！三日后，兵发沁邬寨！此次，若有再敢畏缩不前者，本军门定斩不饶！”
“末将遵命！”
方劲松凭借高超的政治手腕和冷酷的算计，成功“理顺”了内部关系，为他下一步的军事行动扫清了障碍。然而，这种建立在恐惧和利益交换基础上的“团结”，究竟能维持多久？面对人民军更加灵活、更难缠的“堡垒迟滞战术”，这支被强行拧在一起的军队，是否真的能爆发出强大的战斗力？
下一场更加残酷的较量，即将在沁邬寨展开！而这一次，方劲松面临的，将是一个更加狡猾、更加坚韧、战术全面升级的对手！
经过三天的修整和内部整顿，方劲松终于率领着士气被强行提振、但难掩疲惫的剿匪大军，抵达了人民军在晋西北山区的第二道重要防线——沁邬寨。
与平当寨相比，沁邬寨的地势更加险要。它坐落在两座陡峭山脊交汇的垭口上，寨墙更高更厚，显然是经过了更长时间的加固和经营。寨墙上，人民军的红旗依旧飘扬，守军的身影在垛口后若隐若现，透着一股严阵以待、森严壁垒的气势。
方劲松骑在马上，远远望着这座新的“拦路虎”，脸色凝重。他心中清楚，经过平当寨的教训，眼前的这股反贼绝不会轻易放弃这座寨子，等待他的，必将又是一场硬仗、恶仗！
“传令！安营扎寨！”方劲松沉声下令，“各营主将，速来中军帐议事！”
这一次的军议，气氛与平当寨时截然不同。
帐下的将领们，无论是边军系还是守备系，个个神情肃穆，腰杆笔直，再无人敢交头接耳、面露懈怠。方劲松之前扯虎皮拉大旗的威逼利诱，显然起到了强大的震慑作用。每个人都明白，此刻若再敢阳奉阴违、保存实力，石总督的申饬和洪御史的弹章，绝对会要了他们的命！
“诸位！”方劲松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前番平当寨，让反贼侥幸脱逃，乃我军之耻！今日，兵临沁邬寨，本军门不想再听到任何推诿之言！”
他“啪”地一拍案几，厉声道：“此次攻城，各营需奋勇当先，全力以赴！**哪一营主攻，哪一营策应，轮番进攻，不得间断！本军门就在此督战！有功者，重赏！怯战者，无论官职，立斩阵前！都听明白了吗？！”
“末将等明白！愿效死力！”众将齐声应诺，声音洪亮，但其中蕴含的，更多是对军法森严的恐惧，而非昂扬的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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