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张老财的疑惑(1/2)
张老财的书房里,灯火摇曳,气氛有些压抑。
张老财捻着胡须,眉头紧锁,对着面前一个点头哈腰、名叫小三子的家丁问道:“小三子,让你盯了那货郎王吉也有段日子了。老夫总觉得...这人不怎么对劲。”
他顿了顿,小眼睛里闪烁着狐疑:“你说他一个走街串巷的货郎,图什么?每次来,不是亏本换东西,就是白送些针头线脑给那些穷鬼。这哪是做买卖?这分明是散财童子!他就不怕赔死?”
小三子心里咯噔一下,后背瞬间冒出冷汗。他确实收了王吉不少好处——盐巴、糖块,甚至还有一小块熏肉。王吉教他的话,他背得滚瓜烂熟,就是为了应付老爷的盘问。
他赶紧挤出谄媚的笑容,腰弯得更低了:“老爷明鉴!您老人家是做大生意的,不懂我们这些小门道。这货郎啊,精着呢!”
“哦?怎么个精法?”张老财眯起眼。
“他这叫...这叫‘放长线钓大鱼’!”小三子按照王吉教的,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市侩又精明,“您想啊,他先拿点小恩小惠,把村里这些穷鬼的心给笼络住!让他们觉得他王吉的东西好,人又实在!等那些偶尔才来的、抠抠搜搜的货郎再上门,谁还搭理他们啊?”
他越说越顺溜:“等他把其他货郎都挤兑跑了,整个八义集的生意不就都是他一个人的了?到时候,他想卖多少钱,还不是他说了算?这叫...这叫‘先赔后赚’!城里的大买卖都这么干!”
张老财捻着胡须的手停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这小三子平时蠢笨如猪,今天这话说得倒有几分歪理。他确实听说过一些大商号有类似的手段。
但他生性多疑,追问道:“就算如此,这都多久了?他还在往里搭钱?八义集就这么大点地方,他能赚回本来?”
小三子心里一紧,暗骂这老东西真难糊弄,脸上却堆满笑,赶紧把王吉教的另一套说辞搬出来:“老爷!您忘了前些年您在县城‘醉仙楼’请客那回了?那酒楼刚开张,三天两头送菜送酒,赔本赚吆喝!等把对面‘望江楼’的生意抢光了,您再看看现在‘醉仙楼’的菜价?翻着跟头往上涨!这货郎用的,就是一样的套路!他这是想把八义集当‘醉仙楼’来经营呢!”
这番类比,让张老财愣住了。他确实记得“醉仙楼”发家的过程。他上下打量着小三子,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小三子,几天不见,你这嘴皮子利索了不少啊?这些道理...是你自己想出来的?还是...那货郎教你的?”
小三子吓得腿一软,差点跪下去,脸色煞白,声音都带了哭腔:“老爷饶命!老爷明察!小的...小的就是贪嘴,收了他几块麦芽糖...绝对没干对不起老爷的事啊!这些话...这些话是小的自己瞎琢磨的,对!瞎琢磨的!”
张老财盯着他看了半晌,看他那副吓得魂不附体的怂包样,心里的怀疑反而消减了几分。以他对小三子的了解,这蠢材绝对编不出“醉仙楼”这种类比,更不懂什么“放长线钓大鱼”的商业策略。最大的可能,确实是那货郎为了巴结他,教了他几句好话,顺便塞了点甜头。
“哼!几块糖就把你收买了?没出息的东西!”张老财骂了一句,但语气缓和了不少。
他靠在椅背上,自言自语地嘀咕:“这么看来...这货郎倒真是个做生意的材料?心挺黑,眼光也挺长远?为了独霸八义集这小市场,舍得下这么大血本...”
他越想越觉得合理。一个唯利是图的精明商人形象,取代了之前那个略显可疑的“逃难货郎”的模糊印象。商人重利,为了垄断市场前期投入,是说得通的。比起“别有用心”,这个解释更符合张老财的认知。
“罢了。”张老财挥挥手,“继续盯着点。看看他到底什么时候开始涨价捞本。要是真敢坐地起价,哼,老夫让他怎么吃进去的,怎么吐出来!”
“是是是!老爷放心!小的一定盯紧了!”小三子如蒙大赦,连滚爬地退了出去。
回到自己简陋的住处,小三子擦着冷汗,心脏还在砰砰狂跳。他对王吉是又感激又害怕。感激他给了自己实实在在的好处,害怕他教的话差点让自己露馅。
“这王兄弟...胆子也太大了...”小三子喃喃自语,但摸了摸怀里王吉新给的盐块,最终还是决定继续把这差事干下去。毕竟,实惠是实实在在的。
而张老财书房里,那点因王吉“反常”让利行为而产生的微弱疑虑,在小三子那番半真半假、看似符合商人逻辑的解释下,暂时被压了下去。他将王吉的行为,归因于一个外来商人为了抢占市场而采取的激进策略。
但他绝不会想到,那一点点看似合理的“商业逻辑”背后,隐藏着的是怎样一颗要彻底掀翻他赖以作威作福的旧世界的革命之心。
王吉和他的同志们,正是在敌人基于自身认知的“合理”解释下,险之又险地度过了又一次暴露的危机,继续着他们如履薄冰却又坚定不移的渗透工作。
八义集外,山林边缘。
小三子(张老财的家丁)再次与王吉碰头时,脸色苍白,手还在微微发抖。他死活不肯再接王吉递过来的盐块和肉干,声音发颤:“王...王兄弟,这...这使不得!上次老爷盘问我,差点...差点就露馅了!这要是再被发现...”
王吉心中一凛,立刻意识到张老财的疑心并未完全消除,而且给小三子带来了巨大的压力。他没有强求,而是收起东西,拉着小三子坐到一块石头上,语气温和:“小兄弟,别怕。是哥哥我考虑不周,差点连累你了。来,跟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小三子看着王吉真诚关切的眼神,心里的恐惧和委屈一下子涌了上来,带着哭腔把张老财如何盘问、自己如何心惊胆战地应付过去的过程说了一遍。
“...老爷那眼神,太吓人了!我...我差点就尿裤子了...”小三子心有余悸。
王吉耐心听着,等他情绪平复一些,才叹了口气,拍着他的肩膀:“小兄弟,你也是个苦命人啊。给张老财当差,整天提心吊胆,稍有不慎,非打即骂,说不定哪天...唉...”
这话说到了小三子的心坎里。他眼圈一红:“谁说不是呢...我爹娘死得早,为了口饭吃才卖身到张家...日子...日子难熬啊...”
“穷人何必为难穷人呢?”王吉语重心长地说,“小兄弟,你帮我,其实也是在帮你自己。咱们一起糊弄那张老财,你好,我也好,大家都有实惠,不是吗?”
他再次拿出那包盐,塞进小三子手里:“这你拿着,不是贿赂,是哥哥谢你上次帮我说话,给你压惊的。咱们穷兄弟,得互相帮衬!”
小三子看着手里的盐,又看看王吉诚恳的脸,心里最后那点防线彻底崩塌了。是啊,这王兄弟每次来都给自己好处,从没要求过什么过分的事,甚至比那些所谓的“亲人”对自己还好...
一股热血涌上心头,小三子猛地抓住王吉的手,激动地说:“王大哥!你...你是个实在人!我小三子没出息,但我知道谁对我好!你要是不嫌弃,我...我认你做大哥!以后有啥事,只要我能办到的,绝无二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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