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铺天盖地（2/2）

沈心澜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七点多了，“行，你把地址发我，我刚好下班，顺路过去接你。”

黑色保时捷的引擎在EXOS波士顿中心门口刚熄灭，沈心澜正准备推门的手顿住了。玻璃幕墙后，是一道熟悉的身影。

汗水沿着李鱼绷紧如钢丝的脖颈滑落。他刚刚完成了一组匪夷所思的“引体向上”，如果那还能称之为引体的话。

沈心澜忽然想起三周前在见到的他：那时他穿着宽松的卫衣，那时候的他身形还相对瘦弱。

玻璃上的倒影里，她看见自己微微张开的嘴唇。原来他妈妈说的“他最近在发疯”，是这样具体的蜕变。

那种对自己身体近乎残酷的掌控力，让她感到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这需要多么可怕的意志力？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出身寒门，在那个由白人男性主导，规则森严甚至充满歧视的顶级法律圈层里，她付出了多少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熬过了多少通宵达旦的夜晚，才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她对自己，何尝不狠？

李鱼出来的时候，沈心澜已经坐回了驾驶位。

“沈姨，久等了。”李鱼拉开车门坐进副驾。

沈心澜恢复了平日的优雅干练。“训练强度不小？”她发动车子，驶向预订好的法式餐厅。

“还好，习惯了。”李鱼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餐厅环境优雅私密，水晶吊灯折射着柔和的光线。精致的法餐一道道呈上。沈心澜看着对面专注地切割着鹅肝的李鱼。

“网上那些话，你真的一点不在意？”沈心澜抿了一口红酒，还是忍不住问道。她见过太多在赞誉中迷失，在诋毁中崩溃的年轻人。

李鱼放下刀叉，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抬眼看向沈心澜：“沈姨，你在法庭上，会因为对方律师的谩骂和人身攻击就乱了方寸吗？”

沈心澜一怔，随即笑了：“当然不会。那是无能者的武器。”

“我也不会。”李鱼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篮球场就是我的法庭，得分和胜利是我的证据。些许的噪音？不过是败犬的哀鸣，只会让我赢球的掌声听起来更响亮。”

沈心澜愣住了，她好像看到了那个在图书馆里熬红眼睛的自己，那个为了向嘲弄者证明的自己。

“我很好奇，”沈心澜身体微微前倾，似乎红酒让她的脸颊有些泛红，“是什么让你…变化这么大？从一个…”她斟酌了一下用词，“…热衷派对的年轻人，变成现在这样？就因为…热爱篮球？”

李鱼沉默了几秒，目光似乎看向了某个遥远的地方。“热爱？”他轻轻摇头。“或许吧。但更重要的，是我找到了一个战场。一个能让我倾尽全力，去挑战极限，去证明‘可能’的战场。篮球…”他顿了顿，眼神聚焦回沈心澜脸上，“…让我感觉自己是‘活着’的，是不断在‘进化’的。这种掌控自己、突破极限的感觉，会上瘾。”

这番话，实际上是他在另外个世界的感悟。

这番话，没有华丽的辞藻，却像重锤敲在沈心澜心上。她太明白那种“掌控自己！突破边界！”的渴望了！那正是支撑她在异国他乡，在这个男性丛林里一路拼杀的动力！李鱼眼中的光，她曾在无数个深夜的镜子中看到过！一种强烈的共鸣和认同感，悄然滋生。

晚餐在一种微妙而深入的气氛中接近尾声。侍者撤下餐盘，送上精致的甜点和咖啡。

李鱼用小勺轻轻搅动着咖啡，忽然抬眼，看向对面：“沈姨，下周六晚上，我们在主场对阵耶鲁。有兴趣来看看吗？”

沈心澜搅拌咖啡的手指停住了。她端起咖啡杯，掩饰性地抿了一口，红唇在杯沿留下一个浅浅的印记。然后，她放下杯子，迎上李鱼的目光，那双深棕色的眼眸里，第一次对李鱼流露出一种近乎温柔的笑意，轻轻颔首：“好。把时间地址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