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初动(1/2)
苏伯钧脸上的振奋立刻被沉肃取代。
作为新任东区区长,抗旱保收、安抚民心正是头等要务。
他坐得更直,条理清晰地汇报:
“父亲明鉴。旱情严峻,东区各乡,尤以靠山缺水之地为甚,已有三成麦苗枯黄,秋粮播种更是艰难。流民渐增,虽未成大患,但人心浮动,愁云惨雾。”
“孩儿已会同各乡保长、士绅,议定应对之策:
其一,深挖井泉,广开水源。凡有旧井处,一律淘深加固;凡有山泉溪流处,组织民力开渠导引,涓滴必争,引入田地。工钱由区公所垫付部分,余下由受益田亩按比例摊派,力求公允。
其二,设粥厂,稳流民。已在区公所旁及流民聚集处设粥厂两处,由区公所牵头,号召富户认捐米粮,每日施粥两次,以安其心,防其生乱。
其三,严管用水,节流为先。晓谕各户,凡非饮用及灌溉,一律禁用新汲井水河水,违者重罚。工坊用水亦需报备,限量取用。
其四,祈雨。虽知人力难改天时,但为安民心,已着人择吉日于龙王庙行祈雨之礼。”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二弟苏承业,带着一丝忧虑:“兴隆坊那边用水,我已着人专程协调,尽量保证炉火不熄,但也需承业约束工坊,务必厉行节约。”
苏承业立刻应道:“大哥放心,坊里已严令,淘洗矿石的脏水都循环使用,能省则省,绝不敢浪费。”
苏鸿儒微微颔首,对长子的安排表示认可,但眉头并未舒展:“措施得当。然天不降雨,终是杯水车薪。粥厂能维系多久?民心又能安多久?伯钧,你需时时紧盯,万不可懈怠。”他深知,大旱之下,一丝疏漏都可能酿成燎原之火。
问完公事,苏鸿儒的目光转向自家人,这才是他更切身的关切:“家中那六千亩地,佃户们如何?收成可有指望?”
苏伯钧叹了口气,语气带着怜悯:“唉,佃户们愁苦不堪。好些地块,麦子抽穗都难,瘪得厉害。佃租…我已做主,今年视各块地受灾情形,减三成到五成,实在颗粒无收的,只能免了。总不能把人往绝路上逼。”苏家虽是地主,但家风尚算仁厚。
苏承勇补充道,语气带着维护秩序的煞气:“爹,放心。我已严令租或哄抬粮价。谁敢乱来,治安局第一个拿他!”
苏承业也道:“济世堂那边,我已让掌柜多备了些清热解毒、防暑防疫的药材,若真有佃户或附近乡民因缺水闹病,也能及时施药,略尽绵力。”
苏鸿儒听着家人的安排,捻着胡须,脸色稍霁。
苏家根基深厚,应对灾荒自有章法,减租、施药、维持秩序,都是维系家族声望的根本。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倾听的林永年开口了。
他没有去看忧心忡忡的苏伯钧,而是目光沉稳地迎向苏鸿儒,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仿佛在陈述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
“岳父大人,水源之事,不必过虑。”他顿了一下,声音清晰而有力,“晋城东郊那片坡地,乃至东区其他饮水艰难之处,水源,很快就能解决。”
他没有解释“很快”是多快,也没有说明如何解决这令人绝望的困境。
但这斩钉截铁的自信,却像一道无形的力量,瞬间冲淡了书房内因旱灾带来的沉重压抑。
苏鸿儒想起林永年方才那句“新泉之涌,确有几分运道。但更关键的,是砚儿那孩子”,再结合此刻林永年这近乎狂妄的笃定保证,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掠过这位举人老爷的心头。他没有追问细节,只是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捻着胡须的手指微微用力。
书房里再次陷入沉寂,只有炭火偶尔的噼啪声和窗外因干旱而显得格外焦躁的蝉鸣,撕扯着紧绷的空气。
良久,他才沉声道:
“好。若真能解此燃眉之急,善莫大焉。”他没有问“如何解”,只表达了对结果的深切期许。
女儿信中隐晦提到的“砚儿有些特别之处”绝非虚言,林家村那口救命的深井就是明证。
然而,眼前这个安静坐在母亲身边,小口啃着点心、眼神懵懂的六岁外孙,实在看不出丝毫“神异”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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