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你的船，载不动我的道（1/2）
那是一种发自世界本源的割裂。
并非外力斩断，而是内部的崩塌。好比支撑着整座神国的擎天之柱，从最核心处，被蛀空了，腐朽了，最终，轰然断裂。
那一瞬间，叶枭与归一界之间，那最后一缕若有若无的联系，彻底湮灭。
他能感觉到，世界在哭嚎。
他能感觉到，那亿万刚刚才将信仰与希望寄托于他的信众，正在被一股更加古老，更加冰冷的死亡气息，无情地拖入深渊。
他甚至能“看”到，那截被孟婆种下的“死枝”，此刻，已然在他的世界本源最深处，舒展开了狰狞的根系。它好比一头贪婪的饿兽，疯狂地汲取着归一界最后一点生机，在世界的尸体之上，开出了一朵，代表着“往生”的灰色之花。
“呵呵。”
孤舟之上，那无面人发出一声干涩的笑，那张空白的脸上，似乎勾勒出了一抹，名为“嘲弄”的弧度。
“感觉到了吗？”
“这就是‘往生’的真意。斩断你与过去的一切羁绊，让你，再无后顾之忧。”
“你所立之教，你所聚之信仰，不过是镜花水月。此刻，应该已经，化作了滋养我教神树，最精纯的养料。”
“现在你一无所有。”
“除了上我这条船，你，别无选择。”
他的声音，冰冷，残酷，好比在阐述一个，早已注定的结局。
釜底抽薪。
这才是往生殿，真正的杀招。
他们根本没指望这忘川河中的亿万神魔，能杀死叶枭。
他们要的是先斩断叶枭所有的根基，所有的退路，让他变成一座真正的孤岛。
然后再用这足以让任何人都为之绝望的阵容，一点点，磨灭他的道心，最终，逼他走上那条，他们早已铺好的“往生”之路。
“主人。”
九童子那张老脸，早已没了半分血色。
他活了无数纪元，从未见过，如此歹毒，如此不留半分生机的连环杀局。
先以风紫月为饵，引叶枭入局。
再以“死枝”为引，断其根本。
最后，以“忘川”为牢，绝其希望。
一环扣一环，步步皆杀机。
“吼。”
就在此时，那亿万从忘川河中站起的神魔尸骸，动了。
它们没有神通，没有法宝。
只有被死亡意志所驱使的，最纯粹的肉身。
可那是何等恐怖的肉身。
每一具都曾在上一个纪元，镇压过一片星域，主宰过亿万生灵的生死。
如今亿万神魔同时出动，那场景，好比将一整个纪元的恐怖，都压缩在了这一刻，朝着叶枭一人，狠狠地碾压而来。
那股由纯粹的死亡与怨念凝聚而成的威压，足以让一位神主，都瞬间道心崩溃，神魂俱灭。
然而叶枭却依旧站在那头创生圣龙的背上，一动不动。
他只是缓缓地抬起了头，那双一半创生，一半凋零的眸子，越过了那遮天蔽日的魔神大军，平静地落在了那叶孤舟，以及那个，自以为胜券在握的无面人身上。
“谁告诉你。”
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回荡在这片，本该被死亡彻底淹没的死寂世界。
“我，一无所有了？”
无面人那张空白的脸，似乎是“愣”了一下。
叶枭没有再理会他。
他转过身看向了身后那片，早已陷入无尽恐慌的虚空市场。
他张开双臂。
“我说过。”
“凡入我教者，皆可得我‘轮回’大道之真传。”
“现在。”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好比九天惊雷，响彻在每一个，刚刚才沐浴过他“初始气运”恩泽的生灵灵魂深处。
“我需要你们的力量。”
没有请求，没有商议。
只有，不容抗拒的宣告。
然而，这一刻，虚空市场之内，没有任何一个生灵，感到被冒犯。
他们的心中只剩下，被点燃到极致的疯狂与虔诚。
“界主。”
“我的‘不灭剑道’，愿为界主，斩开一条通天之路。”
“我的‘烈阳之道’，愿为界主，燃尽世间一切敌。”
“战。”
“战。”
“战。”
亿万道或强或弱，却都充满了最纯粹信仰的意志，在这一刻以前所未有的姿态，跨越了时空的阻隔化作一道名为“希望”的滚滚洪流，朝着叶枭汇聚而来。
“哼，螳臂当车。”
孤舟之上，那无面人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一群连神境都未曾踏入的蝼蚁，他们的意志，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在他看来，叶枭此举，无异于溺水之人，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可笑，而又可悲。
然而，叶枭却笑了。
“谁告诉你。”
他缓缓回头，那双仿若蕴含着宇宙生灭的眸子，带着一丝，近乎于怜悯的讥讽，看着那个无面人。
“我要用的，是他们的意志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
那道，由亿万信仰汇聚而成的希望洪流，并未融入叶枭的身体。
而是，绕过了他。
直接，冲向了那条，本该是万法不侵，众生禁区的……忘川神河。
“轰。”
好比将一滴滚油，滴入了平静的冰湖。
那条，死寂了万古的灰色大河，在接触到那股信仰洪流的刹那，竟是猛地一颤。
紧接着，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那灰色的河水，竟是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褪色。
河水之中那股，足以洗去一切记忆的“往生”道韵，在接触到那股，充满了“现世”与“希望”的信仰之力时，就像是冰雪，遇到了烈阳，开始了不可逆转的消融。
“你，你在做什么？”
无面人那不辨喜怒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名为“惊骇”的波动。
他无法理解。
为何，那些蝼蚁的信仰，竟能撼动他往生殿的根本神河。
“我没做什么。”
叶枭那平淡的声音缓缓响起，却好比在阐述一个，最朴素的真理。
“我只是让那些，本就该活在阳光下的东西，去照亮，你们那阴暗的臭水沟罢了。”
他说着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
他只是对着那条，已经开始变得清澈的忘川神河，轻轻一按。
“创生。”
轰隆隆隆。
整条忘川神河，彻底沸腾了。
河底深处，那些沉寂了无数纪元，早已被往生道韵，彻底磨灭了所有灵性的神魔残骸，竟是在这一刻剧烈一震。
紧接着在那无尽的死寂之中。
一点点微弱到了极致，却又充满了无尽希望的金色光点，从那些神魔的眉心，悄然亮起。
那是他们，早已逝去的记忆。
那是他们，不甘熄灭的战魂。
“吼。”
一尊生有九颗头颅，浑身覆盖着黑色鳞甲的太古凶兽，猛然仰天咆哮。
它那双本已空洞的眸子里，第一次，燃起了两团，名为“愤怒”的火焰。
它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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