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征税之期到,几家欢喜几家愁?(2/2)
“不是,乃是村子几月前便已经织起,本打算拿出去卖,恰逢这次征税,便交了出来。”
陈远当然不可能说,这是十日之内完成的。
这样也太过骇人了。
“哦,原来如此。”
王贺摸着布上的针脚,组成经纬的麻线,目光闪动,似有所思。
“你村这布乃是好布,只是可惜了,若不是国家有需,当卖好价钱。”
他放回手上布匹,对身后军士道:“清点数目!”
军士们立刻上前,开始查验。
而就在这时,一阵凄厉的哭喊声从不远处的官道上传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过去。
只见官道上,另一队军士正押着一长串人,推推搡搡地往前走。
那些人个个戴着沉重的木枷,衣衫褴褛,发丝凌乱,脸上是死一般的灰败。
“是西溪村的人!”
“天爷啊,那是王三娘一家,她家小女娃子才五岁啊!”
有村民认出了队伍里的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东溪村和西溪村只隔着一道溪流。
平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
此刻看着邻村乡亲的惨状。
一股寒气从每个东溪村村民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哭喊声、求饶声、孩童的啼哭声混杂在一起,像鞭子抽在人心上。
“官爷,军爷,求求您高抬贵手,我不想去充军啊!”
一个妇人猛地跪在地上,对着押解的军士拼命磕头,额头都磕出了血。
“再宽限几日,就几日!我家一定能凑出十贯钱来!”
“呜呜呜……娘,我们这是要去哪儿?我怕……”
一个被母亲抱在怀里的女娃,看着周围凶神恶煞的衙役,吓得浑身发抖。
那妇人早已哭不出声,只是用身体死死护住自己的孩子,声音嘶哑地安慰:“丑娃别哭,乖……我们……我们去找你爹爹……”
可谁都知道,被押往北边充军,九死一生,哪还有什么爹爹可寻。
这一幕,惨烈而真实。
东溪村的村民看着这一幕。
一个个噤若寒蝉,遍体生寒,心有戚戚。
望到西溪村的惨状,陈远也是心有戚戚。
不过很快。
陈远便收回目光,收敛心中的悲戚。
穷则独善其身。
陈远虽有同情心,但不是圣母。
能保住东溪村一村已是不易,其他村实在无能为力。
这些人,要怪就只能怪这乱世。
约莫一刻钟后。
军士清点完毕,向王贺禀报:
“大人,东溪村五十三户,贱籍九户,应缴麻布一千六百匹,实缴一千六百匹,数目无误,品质上乘!”
王贺点了点头,赞许看了陈远一眼:“很好,你没让我失望。”
说着,他想了想,又靠近了些,低声道:“若还有布,可来清水县军府辖地一趟。”
说完。
王贺拍了拍陈远的肩膀,一挥手:“走,去下一个村子!”
大队人马带着征缴的布匹,往下个村子过去。
直到官兵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村口。
东溪村的村民才仿佛从一场大梦中醒来,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交上了,我们交上了!”
“我们活下来了!”
杨嫂等几个贱籍的妇人,更是直接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劫后余生的狂喜,让整个村子都沸腾了。
所有人看向陈远的眼神,都变了。
除了感激,更多了一份发自内心的敬畏。
他们清楚地知道,如果没有陈远,如果没有那十台神奇织机。
今天被戴上木枷,押往北边的,就是他们自己。
叶家三女也欢喜而泣,紧紧抓住了陈远的衣服,一刻也不敢松手。
这时。
张大鹏欢喜无比,突然想到了什么:“伍长,咱们不还多织出了些布,该怎么处置?”
杨嫂道:“直接拿到东溪记卖掉不就是了?”
李村长立即道:“不妥,这征税刚过,其他村都家破人亡,我等眼下就拿布出去卖,岂不是遭人记恨?”
“那该如何办?”
“总不能丢在这吃灰,等着下次交税吧?”
“是啊,不卖布的话,那十台花楼织机不就白白放在那里,不再织布,浪费了吗?”
此番征税。
东溪村虽没有家破人亡。
但每人都付出、或欠下了陈远两贯钱。
可谓是元气大伤,迫需挣钱。
李村长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于是问陈远:“陈伍长,你有何想法?”
自从刚才王都尉低声说了一句后,陈远便站在原地思考。
此时,听李村长询问。
陈远没回答,反而问道:
“村长,我问你,按照惯例,咱们这些兵户,还有军中军士,为朝廷戍边,军府是不是每年该给咱们发军服兵甲?”
李村长一愣,下意识地点头:
“理是这个理,可朝廷多年征战,国库空虚,虽有此惯例,但各地军府已经有两三年没见发过了,也就没人提了……”
“以前没人提,不代表这规矩就没了。”
陈远嘴角勾起笑意:“王都尉既然说我没让他失望,那咱,总不能让他白白夸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