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路是走出来的（2/2）

而一个白衬衫男生终于憋不住，声音发闷：“我学水利的，老家在湖北，爸妈说让我去长江设计院，稳定。可我去塔里木河调研过，那边的牧民说，夏天河水涨，冬天又干得见底，要是能把水引到戈壁滩，就能多种些庄稼——我想试试，可爸妈说我瞎折腾。”

“瞎折腾怎么了？”

陈如轩往前走了两步，站在他课桌旁。

“去年我去阿克苏，见着个学水利的小伙子，甘肃来的，在那搞节水灌溉。以前牧民浇一亩地要挑三担水，他弄的滴灌带，插在地里就能自动浇，现在当地牧民见着他，都要拉他去家里吃手抓肉——你说这是瞎折腾吗？”

男生的喉结动了动，从书包里掏出个笔记本，翻开，里面画满了水利工程草图，角落写着“塔里木河”三个字。

“我知道你们怕什么。”

陈如轩回到讲台前，扫了眼全班。

“怕留在XJ，同学在一线城市拿高薪，自己守着戈壁滩；怕走出去，又念着这里的胡杨、馕坑，怕过几年回来，连小时候爬过的树都没了。”

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些：“可人生哪有那么多‘标准答案’？去长江设计院，你能守护一条大河；留在塔里木河，你能让戈壁长出绿——这两种‘好’，只是不一样，不是谁比谁差。”

前排一个短发女生突然举手，语气急：“陈老师，我爸妈说XJ太偏，女孩子在这不安全，说要是我敢留，就不认我这个女儿！”

陈如轩看着她泛红的眼眶，想起自己之前失掉工作，神情低落的那些时候。

这时短发女生的眼泪“啪嗒”掉在桌上，她赶紧用袖子擦：“我……我上次给我妈发XJ的照片，她只回了个‘嗯’。”

“慢慢来。”陈如轩开口道。

“父母的担心是真的，但他们没见过你选的路有多值得。等你做出点样子，比如帮牧民修好了水渠，拍张他们送你的哈萨克族花帽；比如开民宿赚了钱，带爸妈来赛里木湖看看——他们会懂的。”

教室后门传来轻响，辅导员抱着一摞资料站在那，没进来，只朝陈如轩笑了笑。

“我在XJ待了这几日，见过太多年轻人。”

陈如轩拿起粉笔，在黑板上画了个圈。

他指着圆圈：“他们一开始也怕，也迷茫，可走着走着就发现——XJ这地方，不欺负认真干事的人。你对它好，它就给你回应。”

那个学旅游的女生突然站起来，声音不大却很坚定：“陈老师，我想先去赛里木湖的民宿实习！”

全班都愣了愣，随即有人跟着点头，白衬衫男生也举手：“我这周末就再去塔里木河看看！”

陈如轩看着他们，想起自己刚到XJ时，心里有些担忧，却又有点雀跃。

“其实啊，方向这东西，不是选出来的。”

他把黑板上的圈擦了，画了条弯弯曲曲的线。

“是你走出来的。走得慢没关系，走得弯也没关系，只要知道自己心里装着啥——装着对水的执念，就去修渠；装着对湖的喜欢，就去开民宿；装着对土地的念想，就去种庄稼。”

随后短发女生掏出手机，给妈妈发了条消息：“妈，我想留在XJ试试，我会好好的。”

发送键按下去的瞬间，手机震了震，妈妈回了条语音，声音有点哑：“钱够不够？不够妈给你转点，别委屈自己。”

女生一下子笑了，眼泪却又掉了下来。

下课铃响了，没人动，都围过来问陈如轩要联系方式，有人递笔记本让签名，那个学旅游的女生把赛里木湖的明信片递过来：“陈老师，您帮我写句话吧，我想贴在床头。”

陈如轩接过笔，在明信片背面写下：“湖在等你，风也在等你。”

他写完抬头，看见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每个年轻的脸上，亮堂堂的。

走出教学楼时，辅导员跟上来，笑着说：“陈老师，您这趟来，比我们讲十次政策都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