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解题（2/2）

陈如轩走过去，从包里掏出另一本小册子。

“这是我整理的XJ高职高专院校名单，有些专业就业率比本科还高，比如农机维修、农产品加工，学费低，还包分配。”

他的眼睛亮了一下，又很快暗下去：“我阿爸说，考不上本科就去打工，跟他们去WLMQ搬砖。”

陈如轩蹲下来，和他平视。

“你家那几亩棉花地，要是学会农机操作，一天能收完以前三天的量；要是懂农产品加工，棉花卖价能高两成。如果你在大学学了这些，是不是就不用去搬砖了？”

他抿着嘴不说话，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门框上的木刺。

阿依古丽把笔记本塞给他：“你看我报的医学技术专业，就是陈老师建议的，以后学完回来当医务工作者，不比去城里搬砖强？”

阿拉比翻了翻笔记本，里面夹着一张去年的棉花产量记录表，他自己写的，字迹歪歪扭扭，却记得很清楚。

“陈老师，”他忽然抬头，眼里有了点光，“真有学校教怎么种棉花？”

“当然有。”陈如轩从手机里调出一张图片。

“你看这个，XJ农业职业技术学院，有个‘棉花产业班’，老师都是种了一辈子棉花的老专家，去年毕业生没毕业就被合作社抢光了。”

阿拉比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点了点。

“可是……我成绩不够。”

他声音又低了下去。

“我帮你算过了。”陈如轩拿出笔，在志愿指南上画了条线。

“你上次模拟考380分，这个学校去年录取线350分，还有30分的余地。剩下这一个月，我帮你补数学和英语，肯定能上。”

阿拉比猛地抬头，眼眶有点红：“真的？”

“真的。”陈如轩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你得答应我，晚上别熬那么晚，白天抽空看看书，我每天下午来给你补课。”

阿依古丽在一旁拍手：“太好了艾力哥！我也可以帮你背英语单词！”

他咧开嘴笑了，露出两排整齐的牙，像晒足了太阳的棉花瓣。

“那……陈老师，你进来坐吧，我给你倒碗茶。”

他转身往屋里走，脚步比刚才轻快了不少，陈如轩看着他的背影，和阿依古丽对视一眼，都笑了。

屋里很简单，一张土炕，一张方桌，墙角堆着半袋棉花，却收拾得干干净净。

阿拉比从灶台上拿起一个搪瓷缸，倒了碗晾好的茶水，递过来时手有点抖。

“陈老师，我阿爸阿妈每月寄钱回来，够我交学费，就是……我怕学不好。”

“怕什么？”陈如轩喝了口茶，是本地的砖茶，有点涩，却很解乏，“你从小跟棉花打交道，比城里孩子懂行，这就是你的优势。”

他翻开志愿指南，指着“棉花产业班”的课程表：“你看，这里有‘棉花种植技术’‘农机操作’，还有‘合作社管理’，以后你学好了，不光能管好自家的地，还能带着村里人一起干。”

阿拉比的眼睛越睁越大，手指在课程表上划来划去，像是在规划一幅未来的画。

“陈老师，我想试试。”

“这就对了。”陈如轩拿出手机，“来，加个微信，我把复习资料发给你，每天晚上我给你发练习题，你做完拍照发我，我给你批改。”

他赶紧拿出一部旧手机，屏幕裂了道缝，却擦得很亮，小心翼翼地扫了陈如轩的二维码。

“对了，”陈如轩忽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个保温杯，“这是我带的蜂蜜，你每天早上冲点水喝，别总熬夜，伤身体。”

阿拉比捏着保温杯，手指把光滑的外壳摩挲得发烫，半天憋出一句：“陈老师，谢谢你。”

“谢什么，我是志愿老师嘛。”陈如轩站起来，“我先回去了，下午三点再来，你先把数学卷子做一套，我看看你的基础。”

他跟着站起来，一直送到门口，看着陈如轩和阿依古丽走远了。

阿拉比才转身回屋，把那本志愿指南和蜂蜜放在桌子最中间，像是摆了两件宝贝。

路上，阿依古丽蹦蹦跳跳地说：“陈老师，你真厉害，艾力哥很少对人笑的。”

陈如轩笑了笑，阳光洒在身上暖暖的：“不是我厉害，是他自己心里有光，只是需要有人帮他擦一擦。”

阿依古丽忽然停下脚步，认真地说：“陈老师，我们村还有好几个像阿拉比哥一样的学生，你能不能……”

“能啊。”陈如轩打断她，从包里掏出个小本子，“你把他们的名字和情况告诉我，我们一个个来。”

阿依古丽眼睛亮了，赶紧从口袋里摸出支笔，在本子上写起来，笔尖划过纸页，沙沙作响。

陈如轩看着她低头写字的样子，忽然觉得，这趟南疆之行，比他想象中更有意义。

他想起出发前妻子说的话：“你去那么远的地方做志愿，值得吗？”

现在他知道答案了——看着这些孩子眼里有了光，就值得。

下午三点，陈如轩准时来到阿拉比家，推开门，看见阿拉比正趴在桌子上做数学题，旁边放着那杯蜂蜜水，已经喝了一半。

“陈老师，你来了。”

阿拉比抬起头，脸上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笑，“这几道题我不太会，想等你来了问。”

“好，我们一起看。”陈如轩走过去，拿起笔，在草稿纸上画起了辅助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