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2/2）

伯母去张罗做饭，灯火阑珊说，野狼，你来帮我妈包饺子吧。这时，伯父从卧室拿出厚厚的一摞书稿，说，别别，马林另有任务，来，看这个——我这人爱好喝茶，可是很没出息，喝了一辈子才喝出这么点味道！

我赶忙接过来，见书稿题目写的是《茶通》，内容包括十个部分：开场白、茶史篇、茶水篇、茶具篇、饮茶风俗篇、饮茶掌故篇、营养保健篇、中国名茶篇、栽培加工篇、花茶窨制篇。各篇均有详尽论述。

我说，伯父，您成了专家了，专门经营茶叶的也未必知道这么多啊！伯父说，你能不能立马帮我看一遍？我说，我先拿过去，三天以后给您送回来，因为前两天都没好好睡觉，今天夜里无论如何得睡觉了。

伯父说，可是书商催得很紧，让后天交稿。

我说，没见过这么急的书商！我看出来，伯父肯定是第一次出书，对书商言听计从，心情迫切得很。这时灯火阑珊又来拉我，说，走，面和馅都弄好了，边包饺子边说。我看伯父一眼，伯父也无奈，只能跟着一起来到厨房。看得出来，在这个家庭里，依旧是女人说了算。我擅长擀皮，便找伯母要了擀面棍，擀起皮来。我问伯父，哪个出版社？策划人是谁？

伯父说，枫叶出版社，策划人叫蔡瓜。我一听哈哈大笑。灯火阑珊说，放肆！有什么可笑的！

我说，世界真小，玩笑真大！蔡瓜居然把手伸到伯父您的兜里了！伯父说，怎么？你认识蔡瓜？我说，没错。我把和蔡瓜认识的过程说了一遍。

伯父连说，滑稽，滑稽啊！我说，您只坚持一条，就是不掏钱政策；蔡瓜愿意怎么运作，听便。伯父说，对，谢谢你提醒。

这时，伯母说，马林，你媳妇挺好的吗？我一愣，怎么提起她来了？我说，挺好的。伯母问，长得漂亮吗？

灯火阑珊突然啪的一声，拍了一下案板，把我想说的话吓回去了。我本来想说，没有阑珊漂亮的。这次轮到伯父哈哈大笑了，他说，老伴啊，你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提了一个错误的问题！

我不能不说，我在灯火阑珊家里和每个人的关系都很复杂、微妙。伯父伯母不会不知道我和灯火阑珊的关系已经难解难分。从我受伤以后，灯火阑珊就搬到绿岛和我同住，照顾我的生活，父母亲怎么会不知道呢？而他们采取了如此宽容、谅解和迁就的态度，这两个中年知识分子啊，是一种怎样的胸怀？真让我汗颜！我说，伯父，今晚我不睡了，给您看稿！

灯火阑珊立即说，今晚你也别回餐厅了，就在这看吧。我说，我对美云和大堂他们不放心啊！灯火阑珊说，一会我告诉美云，就说我夜里来抽查。

晚上吃饭我没喝酒，为了看稿。伯父见此也把酒收了起来。然后伯父给我沏了一壶酽茶，放到客厅沙发的茶几上，便躲开不再打扰我。灯火阑珊却坐在我的身边，揪过耳朵又捅胳肢窝，我说，哥们，你逗猴呐？她说，我怕你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