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史讲演录》[德]黑格尔(2/2)
怀疑论者有办法克服积极的哲学,而积极的哲学无法克服他
怀疑论的一个主要命题就是:不要表示同意。他们要斩除和避免一切肯定的说法,他们的话语中根本不出现一个表示肯定的词,比如,他们不说‘是’,而说‘显得’。怀疑的目的,就在于不把一切确定的东西和有限的东西认作真理。自我意识漠然不动,有了自由,便不会失去他的平衡了,因为执着于某物之上便使他陷于不安。
会议中的怀疑论者不会同意任何方案,因为明确的表态意味着一种责任,从而让他不安。如果一定要表态,他宁愿表示反对,因为一来怀疑论者本来就反对一切确定的东西,二来反对的责任总比赞成的责任轻些。至于到底确定什么方案,反正也不是他的责任。他就不断地表示怀疑,并随着你的解释不断提出新的怀疑。正如黑格尔所说,他有办法克服积极的哲学,而积极的哲学是无法克服他的。
怀疑是安宁的反面,安宁则是怀疑论的结果
怀疑论也叫皮罗派哲学。怀疑是安宁的反面,安宁则是怀疑论的结果。“怀疑(efel)”由“二(ei)”这个词而来,是一种反复游离于二者或多者之间的状态;人们既不安于此,也不安于彼——然而我们却应当或者安于此,或者安于彼。怀疑论则相反,无论于彼于此,都一律漠然视之,这就是怀疑论的“不动心”的立场。
孟子也讲“不动心”,孔子说他四十而不惑,孟子说“我四十不动心”,比不惑更进了一步,自己心定。王阳明也讲“不动心”,他第一次科举没中第,他说:“我不以不得第为耻,我以不得第而动心为耻。”孟子和王阳明的不动心,在彼此之间,都是笃定于此,而对彼不动心。在《孟子》中,孟子说告子比他更早提出不动心,但是,告子的不动心,是“不得于言,勿求于心”,搞不清楚,说不明白的事情,就不要花心思了。这是一种放弃的态度,搞得清楚的就把它说清楚,搞不清楚的就算了。而皮罗派比告子彻底得多,根本就拒绝搞清任何事情,不是不动心,是死心,一了百了!
打比方是思维不成熟的表现
打比方是思维不成熟的表现。“用打比方来反驳,不是逻辑的说法,也不归到概念,而是以经验的方式,直接反对经验的东西。”
臣民对统治者绝对服从,统治者的意志就是绝对法律
霍布斯试图把维系国家统一的力量、国家权力的本性回溯到内在于我们自身的原则,亦即我们承认为我们自己所有的原则。臣民对统治者绝对服从,统治者的意志就是绝对法律,而且高于一切法律。在霍布斯看来,法律不是别的,只是通过铁的纪律从人类的原始恶性里强迫压制出来的和平条件,也就是在“一切人反对一切人的战争”里寻求和平的条件。
不过他似乎没有试图谋求更好的和平条件。
自我作为理性、表象,而事物便在外面;两者彼此外在,互相反对。这就是康德最后的观点
自我作为理性、表象,而事物便在外面;两者彼此外在,互相反对。这就是康德最后的观点。动物并不是老停留在这个观点上面,他通过实践达到两者的统一。康德的理论理性就是如此。
读到这一段,我在想,知行合一是不是有一种原始性?罗素说,人是因为受了教育才变得愚蠢。鹅湖之会,朱熹和陆九渊之辩,陆九渊说:“尧舜之前,何书可读?”
华与华的两大哲学基础:目的哲学和问题哲学
一个客体的概念,就叫作目的,而一物与只有按照目的才可能的他物的性质一致,就叫作这些事物的合目的性。这个哲学,亚里士多德已经把自然本身看成有目的的,目的就是美,就是至善。判断力还有一个方式是审美的判断力,关于美的判断,美不美是一种主观的东西,它是不能成为知识的一部分的,作为审美的统一,它的地位就要低一些。
从这些论述里,我已经找到了华与华文库《设计的目的2》的主题,就是华与华的设计哲学。我们的两大哲学基础:目的哲学和问题哲学。
中国的哲人,只是止步于微言大义
费希特的哲学是康德哲学的完成,他把自我当作绝对原则,因而必须表明宇宙的一切内容都是自我的产物,而自我同时即是它自身的直接确定性。
这就是陆九渊说的:“宇宙即是吾心,吾心便是宇宙。”但是,中国的哲人,只是止步于微言大义,而不能构建系统的学说。所以,黑格尔说微言大义不是真正的思想,而是思想的不成熟,是思想的软弱。于是,他就说中国没有真正的哲学了。
自我在自身内就包含着自身区别,包含着对立物
自我在自身内就包含着自身区别,包含着对立物。自我是纯思维,是康德所说的那个“真正的先天综合判断”。这个原则是通过概念把握住的现实性;因为现实性正是把握住了的对意识而存在的他物,从而自我意识也就返回了自身。在那经过概念把握住的东西里,自我意识便确认到自己。除了自我,更无任何别的东西存在;凡是存在于那里的东西,只是存在于自我之内并为自我而存在。
这就是王阳明说的“心外无物”,但是王阳明的“心学”,其实全部就只有这四个字,再加一句话:“君未看花时,花与君同寂。君来看花日,花色一时明。”我在写《华杉讲透〈王阳明传习录〉》时,试图用康德哲学来解释王阳明的“心学”,但写了一段我又删除放弃了。因为王阳明并没有那些思想,他也不是唯心主义,他只是在唯心主义的门口,嗅到了一点点飘出来的味道而已。他的哲学,还是儒家的底子。康德从唯心推论出来的是人的自由和不承认任何权威,王阳明则百分之百是君父的臣子。
哲学是科学之母
费希特提出整个知识学的三个基本命题。第一命题是:我与我自身为同一,自我=自我。第二命题:自我设定一个非我与自身对立,这就设定了某种不同于绝对自我意识的他物。第三命题:我现在区分出自我和非我,这是两者的综合。自我限定非我,非我为自我而存在;自我设定非我于自我之内,自我设定非我与自我相同一。这样自我就取消了非我的不同一性,取消了非我的非我性。费希特说:“我在自我之内设定一个部分的非我与一部分的自我相对立。”一方可以受到另一方的限制。我所掌握的整个领域不是一,而是二。这整个领域应该是自我,不过我设定这领域是可分的,因为其中存在着非我。这个非我使自我受到决定。有时自我是被决定者,但有时,由于自己保持自己,自我又是能决定者,因为它是能思维者。
陆九渊的“吾心便是宇宙”,王阳明的“心外无物”,费希特的三个基本命题就把问题解决了。而中国古代先贤,从来没有发展出这样的思辨,这也就是中国没有发展出近代科学的原因,因为哲学是科学之母。
理论活动是不自觉的,只有在哲学的认识里,它才表现为自觉的
你有没有哲学意识?
理论活动是不自觉的,只有在哲学的认识里,它才表现为自觉的。
自我产生表象和思维的一切规定,但是自己并没有意识到。受限制的观念只是浮在通常意识前面,只有哲学意识才认识到受限制原来是自己设定的。呈现在自我面前作为对象的全部实在,都是自我的一个规定。
就像康德那里的范畴和其他规定一样。理论理性的发展就是这种限制的发展,这种活动就是“范畴”。
抄写是强化记忆,也是发动思考
黑格尔《哲学史讲演录》一共四卷,我以为假期只能读完一卷,就只带了一卷。读书人最大的悲哀,就是假期还有,书却没了!读书不如抄书,记笔记,就是抄写重要的段落。抄写是强化记忆,也是发动思考。同时,保留记录,以后写作引用的时候可以随时查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