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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寄以家乡的赞歌(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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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院的窗户一片漆黑,没有灯光,祈祷的声音也没有传出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扼制住了自己想高声大叫的心思。我听到了喧闹的进膳食的声音。

我得知姐姐病了,来到这个镇的医院里看病了。她得的是黑色肉瘤,活不过一年就会死的,她自己也知道,每天用镭水洗浴。我父亲也是死于肉刺瘤,但是,我并不怎么怕这种遗传病。

姐姐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对于孩子们来说,她是一位好母亲。因此,姐姐虽然年龄大了,也没有失去少女时期的睿智。姐姐是很信任我的,故而我并不想去见姐姐,所有的亲密与我这个已成为风景的人并不相称。这件事的刺激给我留下了深深的痛苦。我衣衫褴褛,我的心中已经没有了足以接受别人亲密的弹性。在同一个地方,听到了姐姐患病的消息,却每日在拖延去看望她的时间。彷徨中偶然路过,药物的气味时时进入鼻中。我闭上眼睛,佯作不知。我在吃冰淇淋,将汤匙含在嘴里,停留了好久好久。

小镇的报纸上在讨论太阳黑子的问题。

本不打算去探病,我却来到了医院前,不停地往复。护士看到了我,于是我就走进了医院。姐姐跑出来迎接我,看上去与常人无异。只是,已做好了死的准备,显得非常落寞,脸色苍白。正巧从乡下来探病的孩子们刚刚回家去了。乱撒食物的痕迹落得屋子满满的。我看到了载着快乐的孩子们的火车,轰隆隆地驶过了铁桥。为了让孩子们快乐地生活,姐姐无论如何也会掩饰真相的,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姐姐给我讲述了关于孩子们的事情。长女已经有人给提婚了,为此事而挂心,使姐姐常常会忘记了自己的病。我抽了好几支烟,姐姐给我点着了火柴。姐姐把我抽剩下的烟头放在手掌中,长时间地摸弄着。姐姐说,我梦中见到了植物。

“我真想为你举办一次盛大的晚宴……”

这句话,姐姐时不时会重复说。我曾经对姐姐说过路易十四曾经举办宴会的菜单,姐姐则说过曾在山毛榉森林中吃过饭。二人虚张声势,总是持续说着一些虚无缥缈的梦境中的故事。我与她约定每天到医院看她,并约定在见不到孩子们的日子,我就住在医院里。

雪国的盛夏带来一种特殊的酷热。连日来持续无风状态,即使如此,太阳落下山后,夜晚的暑气依然不衰。姐姐频繁地摄入冰块,窗外落满了受不了暑热而垂下去的无花果叶子,并且月亮也落下去了,于是姐姐给无花果上面撒了一些水。

几天前在流石碰到了一个熟人。两人站着稍微说了一会儿话,都没有笑过,就分手了。又遇见了一个人,他是一位老车夫,频频地招呼我坐他的车。于是,我坐上车,车子在毒太阳下石头铺就的道路上转动起来。车夫告诉我他年龄越大生活越幸福,犹如歌唱他的生活一般,我也随着他笑了。车篷也在颤动。啤酒馆门前一名女服务员正在擦拭大门。到了车夫的家里,我们一起吃了西瓜。

她家里还住着其他家人。一位年幼的少女背靠着门正在看空中的电线,松叶的背阴>我侧耳细听,悄悄地穿了过去。我仰视着窗户,笑了好长时间。我去了海边。在没有人影的海滨沙滩上,我一下子跃入海中,爽快地冲向了海面。手掌拍击之下,闪闪发光的白色浪花胡乱飞溅,海水越来越深,突然之间我想到了死亡,顿时害怕起来,我的身体比心还狼狈得早。我的手不能拍水了,手脚失去了知觉,我吐出来的海水发出了尖锐的声音。我对自己被求生欲望所驱使,而感到了一种滑稽式的悲痛。我爬上了岸,睡在沙滩上,进入到深度睡眠之中。

那天夜里,我住在了医院。我与姐姐见面的欲望并没有更加强烈。为什么呢?因为必须说一些没有真实感受的话。并且,我扪心自问应该讲的真实的东西可以说一点儿都没有。浮现在脑海中的看上去全部都是强调或强迫而产生的虚假之物。我偶然想起来以后可能再没有与她见面的机会了。那也毫无意义,太唐突了,我决不能让自己对这一点深信不疑,一种无法释怀的悲痛涌上心头。我这样的游戏比什么都无聊。过了一会儿,我已经一心一意地去观赏云朵去了。

姐姐也为自己的谎言而痛苦,为自己对来探病的人说谎而烦恼,自己总是说谎,倒不如先告诉他们,免得引起慌乱。那是白色的蚊帐,关掉灯,两个人一直聊到过了半夜,都在信口开河互相隐瞒自己的不幸。每当有一个人触及真实情况时,另外一个人即连忙转换话题。装出互相同情的样子,为了虚假的感情而流泪。最后大家都说累了,于是睡着了。

早晨,趁着姐姐还没有起床,我溜下床,向海边走去。

有一艘载重量为六千吨的货船进入了港湾。街头小巷流传着港口即将兴盛的消息。我在后町闻到了厨房里烹调散发的油腻的香味,此外,后町中从打开的方格窗户里发出的脂粉香气也很呛人,水垢的气味渗入了我的身体。我抬头望着太阳,回家的念头频频袭上心头。

我看见了东京的天空。被遗忘的我的身影在东京的纷扰中被**、被粉碎而喘息,无穷无尽的伤口,一副不开心的表情。我想回到那里去,我想给予无言的身影以语言,给予无数的伤口以血液。我不会再给予流虚假眼泪的闲暇。所有这一切都非常真实地迫在眼前,我也要真实地去体会自己的悲哀。我必须回到坟墓去了。

炸弹把自己炸得粉碎。一旁的男子面对爽朗的天空,点燃了香烟。

我们到了酒店的楼上,围坐在诀别的餐桌前。街上的灯在渐渐增多。我显得极度焦急,姐姐被我的气势压倒,沉默了。我们去了火车站,感到非常无聊。火车开动了,我兴奋不已,一个劲儿地挥动着帽子。

唯有离别是痛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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