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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曲访深居登堂疑独见突惊绝艳纳币祝重来(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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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玉如气不过说了王福才一句无人格,王福才也红了脸,硬了脖子道:“你这是什么话?做手艺买卖的人,还有什么丢脸的地方不成?你不能这样不问轻重,用大话压人。”玉如道:“用大话压你,你就受不了。你们要我到人家去卖脸子,我就受得了吗?”

王福才道:“拉生意买卖,什么叫做卖脸子?难道大宅门里,还是什么去不得的地方吗?老实说一句,你吃了我家的饭,就要替我家做事,卖脸子也好,不卖脸子也好,你管不着。”玉如听了这话,脸色更是变了,本待再说一句,并不要吃你的饭,自己一想,这句话未免太露骨。他们根本上就解不开什么叫人格,与他辩论,也是无益。于是忍住了一口气,坐着且不做声。可是眼睛里两包眼泪,无论如何,也忍耐不住,珍珠脱线似的向下流着。

王福才道:“你哭也不行,就是我可以不要你去,我爸爸和我妈也不能答应。”玉如道:“不答应又怎么样?把我休回留养院去吗?那倒是救了我了。”王福才道:“好哇!你没有来几天,就想走,你嫌我家穷,不愿呆了。老实说一句吧,你进了我家门,你飞也飞不掉的。”

玉如越听越不像话,一阵伤心,索性失声哭了出来。这一哭把王裁缝和高氏惊动了,都跑了进来。王裁缝对玉如道:“你太不像话,做新娘子的人,怎么这样大哭起来。知道的,说是你们小夫妻口角,不知道的,还不知道我们做上人的,怎样欺侮了你。”王福才道:“我也并没有和她口角,我是好意和她商量,叫她帮我的忙。”

高氏一听这话,就明白了。便道:“玉如,亏你还念了几年书呢,连这一点事,你都不明白,你想,我们既是一家人,你能不望我们发财吗?我们发了财,你也是有份的呀。我有一个亲戚,是广东人,他们乡下,连种田都是女人出去,我们要你出去拉一拉买卖,这算什么过于吗?”她如此一说,倒是在有理的一边,玉如就没得说了。

王裁缝道:“我叫你去拉买卖,又并不是到处乱闯,还是到一些相熟的人家去。见面的,都是些太太小姐,那要什么紧。”玉如屡次听他们的口音,知道不能怎样光明,现在这老夫妻俩抬出一篇大道理来,却叫人无法去驳回,便道:“并不是我不去,但是你儿子说的话,有些难听,他的意思,好像全靠用年轻的女子去勾引人家。二位老人家想想,我虽是留养院里出身,但是好人家的儿女。”

王裁缝连连摇着手道:“不要说那些话,不要说那些话。我的意思,无非是你们女人,到大宅门里去,穿堂入室,和太太小姐们说话,也容易些,哪有别的意思。你今天割了手,暂不要提,明天我带你去走两家大公馆,人家太太小姐高兴了,也许吃的穿的,都送你一些,就是那些好屋子,让你看了,也见见世面,包你去了一回,第二次你还想去呢!”玉如微笑道:“说到别的,我不知道,若说大屋子,我倒也是看见过,这也不算什么世面。”

高氏见出言便有顶撞的意味,大是不高兴,然而刚刚说得她有些愿意,也不便再和她为难,就默然地走开了。到了自己屋子里,王裁缝也跟了来,低低地对高氏道:“我知道陆家老太爷,下个月要作七十双寿,家里大大小小,少不得都要做几件新衣服,这个时候,我们让玉如,去运动大爷,包可以一齐拉了过来。若是我们再和他们配上一点料子的话,三百大元,准可以弄到手。”

高氏道:“你不要看得那样容易,贾家那两个小东西,她们不会傻似我,你就知道她们不去吗?”王裁缝道:“她们哪有不去之理?但是我知道陆大爷和她两姐妹闹翻了,她们正在想法子拉拢呢。我们和陆宅,本是老主顾,让玉如去一运动,准可以弄回来。老实说,我知道的几家大宅门,总可以拉来一半生意,我想着加一块案子的话,一定可以办到。”

高氏向对面屋子里努了一努嘴道:“照着模样和本事说,我相信比那个贱货强,就是怕她不肯下劲拉买卖。”王裁缝微笑道:“年轻的人,没有见过高低,她去了几回,得着一点好处,自然就肯往下做了。”高氏又努了一努嘴道:“少说些,她听到什么意思呢?”王裁缝将手一抹胡子,倒哈哈笑起来了。

这一天过去,到了次日,高氏将一件米色的绸衫,让玉如穿了。那绸衫周身镶着黑花边,自是素净别致,让玉如这种人穿了,正是相衬。玉如穿的一双皮鞋,做新娘子第二天,高氏就叫她收起,这时也要她穿了。于是王裁缝雇了两辆车子,就和玉如到所说的陆宅来。

玉如明知强不过他们,所以跟着来了,心想,他们光说去见太太们,若是拒绝,倒予他们一种口实,现在且跟着去看看,若是有什么不对之处,再来和他们讲理,也不为迟。心里如此想着,索性给他们一个大方,就毫不为难地跟了王裁缝一路走。

到了陆宅,玉如抬头一看,见是一所八字朱漆门楼,门楼之下,蹲着两个石头狮子,显然是个巨族了。进门之后,左右两个门房,王裁缝叫玉如在过堂里等着,他自进左边门房去了。他进去之后,玉如只听到左一声劳驾,右一声劳驾,他带着笑声,说个不了。

过了一会儿,他笑嘻嘻地引了一个听差出来了。那听差穿了一件灰布长衫,还在扣着纽扣,可想他是临时穿上的。他头上鼓着一顶黑纱尖顶瓜皮小帽,头大帽子小,恍如嵌在头顶心里一般。一出门,一双眼睛早就射到玉如身上来。向着王裁缝微笑,然后将头向玉如一摆,一撇嘴道:“这就是你少内掌柜的?”王裁缝笑道:“是的,可不懂礼节,见见张爷。”他说着,对了玉如将手向那听差一指,那意思就是要玉如行礼。

玉如心,这倒好,我和你一样,由门房里就巴结起,一直要巴结到上面主人翁为止了。但是碍了自己公公的面子,又不能不招呼,便向着那听差微微点了一点头。那听差似乎感到满意,笑道:“你随我来吧,大爷准乐意的。”玉如一听这话,觉着言外有物,很是难堪,然而一看王裁缝倒笑嘻嘻地受了他那一句话。人已到了此地,这也没有法子可以退回。好在有自己公公在一处,料着也不会出多大的问题,且跟了走再说。

这里是一扇深绿点金的屏风,转过屏风,中间一座假山挡住了去路,两边抄手游廊,连着朱栏碧槛的屋子,一直通到上屋,院子里两棵盘松,与这华丽的屋相映辉,气象自显堂皇。玉如一想,记得从前到过一个贝勒府,大致情形如此,那么,这也是有规矩的上等人家,料着总不会做出怎样不体面的事。既是进来了,且放开胆子跟了进去,看看他们对我又怎么样?于是随着那听差,经过了两重院落,却走到一个跨院里来。

这里有一丛矮竹子,一架藤篱,上面掩映着一带精致的屋院,但是并不十分伟大,似乎不是上房。就是院子里,也不见有一点上屋的象征。玉如是寸步留心,便忖着,为什么走到这种地方来?那听差先抢上前两步,将一扇绿铁纱门拉开,先进去了。王裁缝便和玉如同站在走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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