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宗诸子002(2/2)
宜从贬秩,俾守外藩。琯可邠州刺史,秩可阆州刺史,武可巴州刺史,散官、封如故;并即驰驿赴任,庶各增修。朕自临御寰区,荐延多士,常思聿求贤哲,共致雍熙。深嫉比周之徒,虚伪成俗。今兹所谴,实属其辜。犹以琯等妄自标持,假延浮称,虽周行具悉,恐流俗多疑,所以事必缕言,盖欲人知不滥。凡百卿士,宜悉朕怀。
时邠州久屯军旅,多以武将兼领刺史,法度隳废,州县廨宇,并为军营,官吏侵夺百姓室屋以居,人甚弊之。琯到任,举陈令式,令州县恭守,又缉理公馆,僚吏各归官曹,颇著政声。二年六月,诏褒美之,征拜太子宾客。上元元年四月,改礼部尚书,寻出为晋州刺史。八月,改汉州刺史。琯长子乘,自少两目盲。琯到汉州,乃厚结司马李锐以财货,乘聘锐外甥女卢氏,时议薄其无士行。宝应二年四月,拜特进、刑部尚书。在路遇疾,广德元年八月四日,卒于阆州僧舍,时年六十七。赠太尉。
孺复,琯之孽子也。少黠慧,年七八岁,即粗解缀文,亲党奇之。稍长,狂疏傲慢,任情纵欲。年二十,淮南节度陈少游辟为从事,多招阴阳巫觋,令扬言已过三十必为宰相。德宗幸奉天,包佶掌赋于扬州,少游将抑夺之。佶闻而奔出,少游方遣人劫佶令回,孺复请行,会佶已过江南,乃还。及少游卒,浙西节度韩滉又辟入幕。其长兄宗偃先贬官岭下而卒,及丧柩到扬州,孺复未尝吊。初娶郑氏,恶贱其妻,多畜婢仆,妻之保母累言之,孺复乃先具棺榇而集家人,生敛保母,远近惊异。及妻在产蓐三四日,遽令上船即路,数日,妻遇风而卒。孺复以宰相子,年少有浮名,而奸恶未甚露,累拜杭州刺史。又娶台州刺史崔昭女,崔妒悍甚,一夕杖杀孺复待儿二人,埋之雪中。观察使闻之,诏发使鞫案有实,孺复坐贬连州司马,仍令与崔氏离异。孺复久之迁辰州刺史,改容州刺史、本管经略使。乃潜与妻往来,久而上疏请合,诏从之。二岁余,又奏与崔氏离异,其为取舍恣逸,不顾礼法也如此。贞元十三年九月卒,时年四十二。
<!--PAGE10-->式,琯之侄,举进士。李泌观察陕州,辟为从事。泌入为相,累迁起居郎,出入泌门,为其耳目。及泌卒,再除忠州刺史,韦皋表为云南安抚使,兼御史中丞。皋卒,诏除兵部郎中。属刘辟反,式留不得行。性便佞,又惧辟,每于座中数赞辟之德美,比之刘备,同陷于贼者皆恶之。高崇文既至成都,式与王良士、崔从、卢士玖等白衣麻蹻衔土请罪,崇文宽礼之,乃表其状,寻除吏部郎中。
时河朔节度刘济、王士真、张茂昭皆以兵壮气豪,相持短长,屡以表闻,迭请加罪。上欲止其兵,李吉甫荐式为给事中,将命于河朔。式历使诸镇讽谕之,还奏惬旨,除陕虢观察使、兼御史中丞,转河南尹。时讨王丞宗于镇州,配河南府馈运车四千两,式表以凶旱,人贫力微,难以征发,宪宗可其奏,既免力役,人怀而安之。明年,移授宣歙池观察使。元和七年七月卒,赠左散骑常侍。
张镐,博州人也。风仪魁岸,廓落有大志,涉猎经史,好谈王霸大略。少时师事吴兢,兢甚重之。后游京师,端居一室,不交世务。性嗜酒,好琴,常置座右。公卿或有邀之者,镐仗策径往,求醉而已。
天宝末,杨国忠以声名自高,搜天下奇杰。闻镐名,召见荐之,自褐衣拜左拾遗。及禄山阻兵,国忠屡以军国事咨于镐,镐举赞善大夫来瑱可当方面之寄。
数月,玄宗幸蜀,镐自山谷徒步扈从。肃宗即位,玄宗遣镐赴行在所。镐至凤翔,奏识多有弘益,拜谏议大夫,寻迁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时供奉僧在内道场晨夜念佛,动数百人,声闻禁外。镐奏曰:“臣闻天子修福,要在安养含生,靖一风化,未闻区区僧教,以致太平。伏愿陛下以无为为心,不以小乘而挠圣虑。”
肃宗甚然之。时方兴军戎,帝注意将帅,以镐有文武才,寻命兼河南节度使,持节都统淮南等道诸军事。镐既发,会张巡宋州围急,倍道兼进,传檄濠州刺史闾丘晓引兵出救。晓素愎戾,驭下少恩,好独任己。及镐信至,略无禀命,又虑兵败,祸及于己,遂逗留不进。镐至淮口,宋州已陷,镐怒晓,即杖杀之。及收复两京,加镐银青光禄大夫,封南阳郡公,诏以本军镇汴州,招讨残孽。时贼帅史思明表请以范阳归顺,镐揣知其伪,恐朝廷许之,手书密表奏曰:“思明凶竖,因逆窃位,兵强则众附,势夺则人离。包藏不测,禽兽无异,可以计取,难以义招。伏望不以威权假之。”又曰:“滑州防御使许叔冀,性狡多谋,临难必变,望追入宿卫。”肃宗计意已定,表入不省。镐为人简澹,不事中要。会有宦官自范阳及滑州使还者,皆言思明、叔冀之诚悫。肃宗以镐不切事机,遂罢相位,授荆州大都督府长史。后思明、叔冀之伪皆符镐言。寻征为太子宾客,改左散骑常侍。属嗣岐王珍被诬告构逆伏法,镐买珍宅坐累,贬辰州司户。
<!--PAGE11-->代宗即位,推恩海内,拜抚州刺史。迁洪州刺史、饶吉等七州都团练观察等使,寻正授江南西道都团练观察等使。广德二年九月卒。
镐自入仕凡三年,致位宰相。居身清廉,不营资产,谦恭下士,善谈论,多识大体,故天下具瞻,虽考秩至浅,推为旧德云。
高适者,渤海蓚人也。父从文,位终韶州长史。适少濩落,不事生业,家贫,客于梁、宋,以求丐取给。天宝中,海内事干进者注意文词。适年过五十,始留意诗什,数年之间,体格渐变,以气质自高,每吟一篇,已为好事者称诵。宋州刺史张九皋深奇之,荐举有道科。时右相李林甫擅权,薄于文雅,唯以举子待之。
解褐汴州封丘尉,非其好也,乃去位,客游河右。河西节度哥舒翰见而异之。表为左骁卫兵曹,充翰府掌书记,从翰入朝,盛称之于上前。
禄山之乱,征翰讨贼,拜适左拾遗,转监察御史,仍佐翰守潼关。及翰兵败,适自骆谷西驰,奔赴行在,及河池郡,谒见玄宗,因陈潼关败亡之势曰:“仆射哥舒翰忠义感激,臣颇知之,然疾病沉顿,智力将竭。监军李大宜与将士约为香火,使倡妇弹箜篌琵琶以相娱乐,樗蒱饮酒,不恤军务。蕃浑及秦、陇武士,盛夏五六月于赤日之中,食仓米饭且犹不足,欲其勇战,安可得乎?故有望敌散亡,临阵翻动,万全之地,一朝而失。南阳之军,鲁炅、何履光、赵国珍各皆持节,监军等数人更相用事,宁有是,战而能必胜哉?臣与杨国忠争,终不见纳。陛下因此履巴山、剑阁之险,西幸蜀中,避其虿毒,未足为耻也。”玄宗嘉之,寻迁侍御史。至成都,八月,制曰:“侍御史高适,立节贞峻,植躬高朗,感激怀经济之略,纷纶赡文雅之才。长策远图,可云大体;谠言义色,实谓忠臣。宜回纠逖之任,俾超讽谕之职,可谏议大夫,赐绯鱼袋。”适负气敢言,权幸惮之。
二年,永王璘起兵于江东,欲据扬州。初,上皇以诸王分镇,适切谏不可。
及是永王叛,肃宗闻其论谏有素,召而谋之。适因陈江东利害,永王必败。上奇其对,以适兼御史大夫、扬州大都督府长史、淮南节度使。诏与江东节度来瑱率本部兵平江淮之乱,会于安州。师将渡而永王败,乃招季广琛于历阳。兵罢,李辅国恶适敢言,短于上前,乃左授太子少詹事。未几,蜀中乱,出为蜀州刺史,迁彭州。剑南自玄宗还京后,于梓、益二州各置一节度,百姓劳敝,适因出西山三城置戍,论之曰:
剑南虽名东西两川,其实一道。自邛关、黎、雅,界于南蛮也;茂州而西,经羌中至平戎数城,界于吐蕃也。临边小郡,各举军戎,并取给于剑南。其运粮戍,以全蜀之力,兼山南佐之,而犹不举。今梓、遂、果阆等八州分为东川节度,岁月之计,西川不可得而参也。而嘉、陵比为夷獠所陷,今虽小定,疮痍未平。
<!--PAGE12-->又一年已来,耕织都废,而衣食之业,皆贸易于成都,则其人不可得而役明矣。
今可税赋者,成都、彭、蜀、汉州。又以四州残敝,当他十州之重役,其于终久,不亦至艰?又言利者穿凿万端,皆取之百姓;应差科者,自朝至暮,案牍千重。
官吏相承,惧于罪谴,或责之于邻保,或威之以杖罚。督促不已,逋逃益滋,欲无流亡,理不可得。比日关中米贵,而衣冠士庶,颇亦出城,山南、剑南,道路相望,村坊市肆,与蜀人杂居,其升合斗储,皆求于蜀人矣。且田士疆界,盖亦有涯;赋税差科,乃无涯矣。为蜀人之计,不亦难哉!
今所界吐蕃城堡而疲于蜀人,不过平戎以西数城矣。邈在穷山之巅,垂于险绝之末,运粮于束马之路,坐甲于无人之乡。以戎狄言之,不足以利戎狄;以国家言之,不足以广土宇。奈何以险阻弹丸之地,而困于全蜀太平之人哉?恐非今日之急务也。国家若将已戍之地不可废,已镇之兵不可收,当宜却停东川,并力从事,犹恐狼狈,安可仰于成都、彭、汉、蜀四州哉!虑乖圣朝洗**关东扫清逆乱之意也。倘蜀人复扰,岂不贻陛下之忧?昔公孙弘愿罢西南夷、临海,专事朔方,贾捐之请弃珠崖以宁中土,谠言政本,匪一朝一夕。臣愚望罢东川节度,以一剑南,西山不急之城,稍以减削,则事无穷顿,庶免倒悬。陛下若以微臣所陈有裨万一,下宰相廷议,降公忠大臣定其损益,与剑南节度终始处置。
疏奏不纳。
后梓州副使段子璋反,以兵攻东川节度使李奂,适率州兵从西川节度使崔光远攻于璋,斩之。西川牙将花惊定者,恃勇,既诛子璋,大掠东蜀。天子怒光远不能戢军,乃罢之,以适代光远为成都尹、剑南西川节度使。代宗即位,吐蕃陷陇右,渐逼京畿。适练兵于蜀,临吐蕃南境以牵制之,师出无功,而松、维等州寻为蕃兵所陷。代宗以黄门侍郎严武代还,用为刑部侍郎,转散骑常侍,加银青光禄大夫,进封渤海县侯,食邑七百户。永泰元年正月卒,赠礼部尚书,谥曰忠。
适喜言王霸大略,务功名,尚节义。逢时多难,以安危为己任,然言过其术,为大臣所轻。累为藩牧,政存宽简,吏民便之。有文集二十卷。其《与贺兰进明书》,令疾救梁、宋,以亲诸军;《与许叔冀书》,绸缪继好,使释他憾,同援梁、宋;《未过淮先与将校书》,使绝永王,各求自白,君子以为义而知变。而有唐已来,诗人之达者,唯适而已。
畅璀,河东人也。乡举进士。天宝末,安禄山奏为河北海运判官。三迁大理评事,副元帅郭子仪辟为从事。至德初,肃宗即位,大收俊杰,或荐璀,召见悦之,拜谏议大夫。累转吏部侍郎。广德二年十二月,为散骑常侍、河中尹,兼御史大夫。永泰元年,复为左常侍,与裴冕并集贤院待制。大历五年,兼判太常卿,迁户部尚书。十年七月卒,赠太子太师。
<!--PAGE13-->璀廓落有口才,好谈王霸之略,居职责成属吏。龊龊无过而已。
史臣曰:禄山寇陷两京,儒生士子,被胁从、怀苟且者多矣;去逆效顺,毁家为国者少焉。如光远勇决任气,会权变以立功;房琯文学致身,全节义以避寇。
阽危之时,颠沛之际,有足称者。然光远居重藩,掌军政,琯登相位,夺将权,聚浮薄之徒,败军旅之事,不知机而固位,竟无德以自危。孺复凶狂,式之便佞,获令终者幸焉。镐直躬居位,重德镇时,其为人也鲜矣。适以诗人为戎帅,险难之际,名节不亏,君子哉!璀擢第居官,守分无过,又何咎焉。
赞曰:光远、房琯,有始有终。张镐国器,适、璀儒风。
旧唐书
○李暠(族弟齐物齐物子复暠族弟若水)李麟李国贞(子锜)李峘(弟峄岘)李巨(子则之)
李暠,淮安王神通玄孙,清河王孝节孙也。暠少孤,事母甚谨。睿宗时,累转卫尉少卿。丁忧去职,在丧柴毁,家人密亲未尝窥其言笑。开元初,授汝州刺史,为政严简,州境肃然。与兄昇弟晕,尤相笃睦,昇等每月自东都省暠,往来微行,州人不之觉,其清慎如此。俄入授太常少卿,三迁黄门侍郎,兼太原尹,仍充太原已北诸军节度使。太原旧俗,有僧徒以习禅为业,及死不殓,但以尸送近郊以饲鸟兽。如是积年,土人号其地为“黄坑”。侧有饿狗千数,食死人肉,因侵害幼弱,远近患之,前后官吏不能禁止。暠到官,申明礼宪,期不再犯,发兵捕杀群狗,其风遂革。久之,转太常卿,旬日,拜工部尚书、东都留守。
开元二十一年正月,制曰:“继好之义,虽属边鄙;受命以出,必在亲贤。
事欲重于当时,礼故崇于殊俗,选众之举,无出宗英。工部尚书李暠,体含柔嘉,识致明允,为公族之领袖,是朝廷之羽仪。金城公主既在蕃中,汉庭公卿非无专对,有怀于远,夫岂能忘,宜持节充入吐蕃使,准式发遣。”以国信物一万匹、私觌物二千匹,皆杂以五彩遣之。及还,金城公主上言,请以今年九月一日树碑于赤岭,定蕃、汉界。树碑之日,诏张守珪、李行袆与吐蕃使莽布支同往观焉。
既而吐蕃遣其臣随汉使分往剑南及河西、碛西,历告边州曰:“两国和好,无相侵掠。”汉使告亦如之。以暠奉使称职,转吏部尚书。时吏部告身印与曹印文同,行用参杂,难以区分,暠奏请准司勋兵部印文例,加“官告”两字,至今行之。
暠风仪秀整,所历皆以威重见称,朝廷称其有宰相之望。累封武都县伯,俄为太子少傅。病卒,年六十余,赠益州大都督。
齐物,淮安王神通子、盐州刺史锐孙也。齐物无学术,在官严整。开元二十四年后,历怀、陕二州刺史。齐物天宝初开砥柱之险,以通流运,于石中得古铁犁铧,有“平陆”字,因改河北县为平陆县,加齐物银青光禄大夫,为鸿胪卿、河南尹。齐物与右相李适之善,适之为林甫所构贬官,齐物坐谪竟陵太守。入为司农、鸿胪卿。至德初,拜太子宾客,迁刑部尚书、凤翔尹、太常卿、京兆尹。
<!--PAGE14-->为政发官吏阴事,以察为能,于物少恩,而清廉自饬,人吏莫敢抵犯。晚年除太子太傅、兼宗正卿。上元二年五月卒,辍朝一日。诏曰:“故金紫光禄大夫、太子太傅、兼宗正卿齐物,宗室珪璋,士林桢干,清廉独断,刚毅不群。历践周行,备经中外,威名益振,忠效弥彰。三尹神州,一登会府,擒奸掩钩距之术,恤狱正喉舌之官。遂令调护储闱,再登师傅,从容宾友,师长官僚。桑榆之时,壮志逾励;松柏之性,晚岁常坚。天不慭遗,奄然殂谢,念亲感旧,深轸于怀。宜锡宠章,载光营魄。可赠太子太师。”
子复,字初阳,以父荫累官至江陵府司录。精晓吏道,卫伯玉厚遇之,府中之事,多以咨委。性苛刻,为伯玉所信,奏为江陵县令,迁少尹,历饶州、苏州刺史,皆著政声。李希烈背叛,荆南节度张伯仪数出兵,为希烈所败,朝廷忧之。
以复久在江陵,得军民心,复方在母丧,起为江陵少尹、兼御史中丞,充节度行军司马。伯仪既受代,以复为容州刺史、兼御史中丞,充本管招讨使,加检校常侍。先时西原叛乱,前后经略使征讨反者,获其人皆没为官奴婢,配作坊重役,复乃令访其亲属,悉归还之。在容州三岁,南人安悦。迁广州刺史、兼御史大夫、岭南节度观察使。会安南经略使高正平、张应相次卒官,其下参佐偏裨李元度、胡怀义等阻兵,黩乱州县,奸赃狼藉。复诱怀义杖杀之,奏元度流于荒裔。又劝导百姓,令变茅屋为瓦舍。琼州久陷于蛮獠中,复累遣使喻之,因奏置琼州都督府以绥抚之。复晓于政道,所在称理,征拜宗正卿,加检校工部尚书。未一岁,会华州节度李元谅卒,以复为华州刺史、潼关防御镇国军使,仍检校户部尚书,兼御史大夫。
贞元十年,郑滑节度使李融卒,军中溃乱,以复检校兵部尚书,兼滑州刺史、义成军节度、郑滑观察营田等使、兼御史大夫。复到任,置营田数百顷,以资军食,不率于民,众皆悦之。十二年,加检校左仆射。十三年四月卒官,年五十九。
废朝三日,赠司空。赙布帛米粟有差。复久典方面,积财颇甚,为时所讥。
若水,齐物族弟,累官至左金吾大将军,兼通事舍人。容貌甚伟,在馆三十年,多识旧仪,每宣劳赞导,周旋俯仰,有可观者。建中元年八月卒。
李麟,皇室之疏属,太宗之从孙也。父浚,开元初置十道按察使,精选吏才,以浚为润州刺史、江南东道按察使。转虢潞二州刺史,益州大都督府长史、摄御史大夫、剑南节度按察使。所历以诚信待物,称为良吏。八年卒,赠户部尚书,谥曰诚。
麟以父任补职,累授京兆府户曹。开元二十二年,举宗室异能,转殿中侍御史,历户部、考功、吏部三员外郎。天宝元年,迁郎中,寻改谏议大夫。五载,充河西、陇右、碛西等道黜陟使,称旨,迁给事中。七载,迁兵部侍郎。同列杨国忠专权,不悦麟同职,宰臣奏麟以本官权知礼部贡举。俄而国忠为御史大夫,麟复本官。十一载,迁银青光禄大夫、国子祭酒。十四年七月,以本官出为河东太守、河东道采访使,为政清简,民吏称之。其年冬,禄山构逆,朝廷以麟儒者,恐非御侮之用,仍以将军吕崇贲代还。复以祭酒归朝,赐爵渭源县男。六月,玄宗幸蜀,麟奔赴行在。既至成都,拜户部侍郎,兼左丞。迁宪部尚书。至德二年正月,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时扈从宰相韦见素、房琯、崔涣已赴凤翔,俄而崔圆继去,玄宗以麟宗室子,独留之,行在百司,麟总摄其事。其年十一月,从上皇还京,策勋行赏,加金紫光禄大夫、刑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进封褒国公。
<!--PAGE15-->时张皇后干预朝政,殿中监李辅国以翊卫肃宗之劳,判天下兵马事,充元帅府行军司马,势倾同朝。宰相苗晋卿、崔圆已下惧其威权,倾心事之,唯麟正身谨事,无所依附,辅国不悦。乾元元年,罢麟知政事,守太子少傅。二年八月卒,时年六十六,赠太子太傅,赙绢二百匹。葬日,诏京兆府差官护送,官给所须。
麟好学能文,尝编聚皇朝已来制集五十卷,行于时。
李国贞,淮安王神通子、淄川王孝同之曾孙。父广业,剑州长史。国贞本名若幽,性刚正,有吏才,历安定、扶风录事参军,皆称职。乾元中累迁长安令,寻拜河南尹。会史思明逼城,元帅李光弼东保河阳,国贞领官吏寓于陕。数月,征为京兆尹。上元初,改成都尹、兼御史大夫,充剑南节度使。入为殿中监。二年八月,迁户部尚书、兼御史大夫,持节充朔方、镇西、北庭、兴平、陈郑等节度行营兵马及河中节度都统处置使,镇于绛,赐名国贞。既至,又加充管内河中、晋、绛、慈、隰、沁等州观察处置等使,余并如故。
国贞既至绛,属军中素无储积,百姓饥馑,难为聚敛,将士等粮赐多阙。国贞频以状闻,未报。军中喧喧怨读,左右以告国贞,国贞喻之曰:“军将何苦如是,已为奏闻,终有所给。”信宿军乱,攻国贞,夜烧衙城门。国贞莫知所图,左右劝国贞弃城遁去,国贞曰:“吾衔命为将,不能靖难,安可弃城乎!”左右固劝回避,乃隐于州狱,诈负缧绁。会国贞麾下为贼所擒,因指所在,遂于狱中执国贞,将害之,国贞曰:“军中乏粮,已有陈请,人不堪赋,予无负于将士耳。”
众引退。突将王元振独曰:“今日之事,岂须问焉!”抽刀害国贞及二男、三大将。
国贞有风采,清白守法,为政急于操下,时论以辨吏称之。追赠扬州大都督。
子锜,以父荫贞元中累至湖、杭二州刺史。多以宝货赂李齐运,由是迁润州刺史兼盐铁使,持积财进奉,以结恩泽,德宗甚宠之。锜恃恩骄恣,有浙西人布衣崔善贞诣阙上封,论锜罪状,而德宗械送赐锜,锜遂坑杀善贞,天下切齿。乃增置兵额,选善弓矢者聚之一营,名曰“挽硬随身”;以胡、奚杂类虬须者为一将,名曰“蕃落健儿”。德宗复于润州置镇海军,以锜为节度使,罢其盐铁使务。
锜虽罢其利权,且得节度,反状未发。
宪宗即位已二年,诸道倔强者入朝,而锜不自安,亦请入朝,乃拜锜左仆射。
锜乃署判官王澹为留后。既而迁延发期,澹与中使频喻之,不悦,遂讽将士以给冬衣日杀澹而食之。监军使闻乱,遣衙将赵锜慰喻,又脔食之。复以兵注中使之颈,锜佯惊救解之,囚于别馆。遂称兵,饰五剑,分授管内镇将,令杀刺史。于是常州刺史颜防用客李云谋,矫制传檄于苏、杭、湖、睦等州,遂杀其镇将李深;湖州辛秘亦杀其镇将赵惟忠;而苏州刺史李素为镇将姚志安所系,钉于船舷,生致于锜,未至而锜败,得免。
<!--PAGE16-->初,锜以宣州富饶,有并吞之意,遣兵马使张子良、李奉仙、田少卿领兵三千分略宣、池等州。三将夙有向顺志,而锜甥裴行立亦思向顺,其密谋多决于行立,乃回戈趣城,执锜于幕,缒而出之,斩于阙下,年六十七。其“挽硬”、“蕃落”将士,或投井自缢,纷纷枕藉而死者,不可胜纪。
宰相郑絪等议锜所坐,亲疏未定,乃召兵部郎中蒋武问曰:“诏罪李锜一房,当是大功内耶?”武曰:“大功是锜堂兄弟,即淮安王神通之下,淮安有大功于国,不可以孽孙而上累。”又问:“锜亲兄弟从坐否?”武曰:“锜亲兄弟是若幽之子,若幽有死王事之功,如令锜兄弟从坐,若幽即宜削籍,亦所未安。”宰相颇以为然,故诛锜诏下,唯止元恶一房而已。
李峘,太宗第三子吴王恪之孙。恪第三子琨生信安王祎,祎生三子:峘、峄、岘。峘志行修立,天宝中为南宫郎,历典诸曹十余年。居父丧,哀毁得礼,服阕,以郡王子例封赵国公。杨国忠秉政,郎官不附己者悉出于外,峘自考功郎中出为睢阳太守。寻而弟岘出为魏郡太守,兄弟夹河典郡,皆以理行称。十四载,入计京师。属禄山之乱,玄宗幸蜀,峘奔赴行在,除武部侍郎,兼御史大夫。俄拜蜀郡太守、剑南节度采访使。上皇在成都,健儿郭千仞夜谋乱,上皇御玄英楼招谕,不从,峘与六军兵马使陈玄礼等平之,以功加金紫光禄大夫。时岘为凤翔太守,匡翊肃宗,兄弟俱效勋力。从上皇还京,为户部尚书,岘为御史大夫,兼京兆尹,封梁国公。兄弟同制封公。
乾元初,兼御史大夫,持节都统淮南、江南、江西节度、宣慰、观察处置等使。二年,以宋州刺史刘展握兵河南,有异志,乃阳拜展淮南节度使,而密诏扬州长史邓景山与峘图之。时展徒党方强,既受诏,即以兵渡淮。景山、峘拒之寿春,为展所败。峘走渡江,保丹阳,坐贬袁州司马。宝应二年,病卒于贬所,追赠扬州大都督,官给递乘,护柩还京。
初,峘为户部尚书,岘为吏部尚书、知政事,峄为户部侍郎、银青光禄大夫,兄弟同居长兴里第,门列三戟,两国公门十六戟,一、三品门十二戟,荣耀冠时。峄位终蜀州刺史。
岘,乐善下士,少有吏干。以门荫入仕,累迁高陵令,政术知名。特迁万年令、河南少尹、魏郡太守;入为金吾将军,迁将作监,改京兆府尹,所在皆著声绩。天宝十三载,连雨六十余日,宰臣杨国忠恶其不附己,以雨灾归咎京兆尹,乃出为长沙郡太守。时京师米麦踊贵,百姓谣曰:“欲得米粟贱,无过追李岘。”
其为政得人心如此。至德初,朝廷务收才杰,以清寇难,岘召至行在,拜扶风太守、兼御史大夫。至德二年十二月,制曰:“银青光禄大夫、守礼部尚书李岘,馈军周给,开物成务。可光禄大夫,行御史大夫,兼京兆尹,封梁国公。”乾元二年,制曰:“李岘朝廷硕德,宗室荩臣。可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PAGE17-->与吕諲、李揆、第五锜同拜相。岘位望稍高,军国大事,诸公莫敢言,皆独决于岘,由是諲等衔之。
初,李辅国判行军司马,潜令官军于人间听察是非,谓之察事。忠良被诬构者继有之,须有追呼,诸司莫敢抗。御史台、大理寺重囚在狱,推断未了,牒追就银台,不问轻重,一时释放,莫敢违者。每日于银台门决天下事,须处分,便称制敕,禁中符印,悉佩之出入。纵有敕,辅国押署,然后施行。及岘为相,叩头论辅国专权乱国,上悟,赏岘正直,事并变革。辅国以此让行军司马,请归本官,察事等并停,由是深怨岘。
凤翔七马坊押官,先颇为盗,劫掠平人,州县不能制,天兴县令知捕贼谢夷甫擒获决杀之。其妻进状诉夫冤。辅国先为飞龙使,党其人,为之上诉,诏监察御史孙蓥推之。蓥初直其事。其妻又诉,诏令御史中丞崔伯阳、刑部侍郎李晔、大理卿权献三司讯之,三司与蓥同。妻论诉不已,诏令侍御史毛若虚覆之,若虚归罪于夷甫,又言伯阳等有情,不能质定刑狱。伯阳怒,使人召若虚,词气不顺。
伯阳欲上言之,若虚先驰谒,告急于肃宗,云:“已知,卿出去。”若虚奏曰:
“臣出即死。”上因留在帘内。有顷,伯阳至,上问之,伯阳颇言若虚顺旨,附会中人。上怒,叱出之。伯阳贬端州高要尉,权献郴州桂阳尉,凤翔尹严向及李晔皆贬岭下一尉,蓥除名长流播州。岘以数人咸非其罪,所责太重,欲理之,遂奏:“若虚希旨用刑,不守国法,陛下若信之重轻,是无御史台。”上怒岘言,出岘为蜀州刺史。时右散骑常侍韩择木入对,上谓之曰:“岘欲专权耶?何乃云任毛若虚是无御史台也?令贬蜀州刺史,朕自觉用法太宽。”择木对曰:“岘言直,非专权。陛下宽之,祗益圣德尔。”
代宗即位,征岘为荆南节度、江陵尹,知江淮选补使。入为礼部尚书,兼宗正卿。属銮舆幸陕,岘由商山路赴行在。既还京师,拜岘为黄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故事,宰臣不于政事堂邀客,时海内多务,宰相元载等见中官传诏命至中书者,引之升政事堂,仍置榻待之;岘为宰相,令去其榻。奏请常参官各举堪任谏官、宪官者,不限人数。
初收东京,受伪官陈希烈已下数百人,崔器希旨深刻,奏皆处死;上意亦欲惩劝天下,欲从器议。时岘为三司使,执之曰:“夫事有首从,情有轻重,若一概处死,恐非陛下含弘之义,又失国家惟新之典。且羯胡乱常,无不凌据,二京全陷,万乘南巡,各顾其生,衣冠**覆。或陛下亲戚,或勋旧子孙,皆置极法,恐乖仁恕之旨。昔者明王用刑,歼厥渠魁,胁从罔理。况河北残寇未平,官吏多陷,苟容漏网,适开自新之路,若尽行诛,是坚叛逆之党,谁人更图效顺?困兽犹斗,况数万人乎!”崔器、吕諲,皆守文之吏,不识大体,殊无变通。廷议数日,方从岘奏,全活甚众。其料敌决事皆此类。竟为中官所挤,罢知政事,为太子詹事,寻迁吏部尚书,知江淮举选,置铨洪州。明年,改检校兵部尚书,兼衢州刺史。永泰二年七月以疾终,时年五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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