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争的公道之名，而非陈家一族生死！（2/2）
他认为陈洛兄长的大义，不过是建立在族人蒙昧或被他裹挟在此话的基础之上，一旦死亡的恐惧真正降临，必将土崩瓦解！
“毛骧！”朱元璋干脆还真做绝，他直接厉声喝道这位锦衣卫指挥使，对方马上出列。
老朱目光扫来——“即刻派快马，持朕手谕，再赴陈氏羁押之地！将陈洛今日殿上所言，一字不差，宣告于所有陈氏族人面前！”
他转头死死盯着陈洛，一字一顿，仿佛要将接下来的话都让陈洛听个明白。
“朕是要亲耳听听！你陈氏满门，是愿领朕的赦免之恩，安居乐业？还是……真如你所言，甘愿为你这法度的公正虚名，而全族赴死？哼！”
“朕，给你这个答案！也让你的族人给朕个答案……他们答案就决定，朕会不会顺你的意思，也让满朝文武，让天下人都看看，你陈洛所言的‘无怨言’，究竟是你一人的痴心妄想，还是你全族的疯癫！”
疯癫一词，极为恶毒。
这个旨意也干脆扭曲了，在极致愤怒下，朱元璋也没直接弄死陈洛。
他反而将最终的选择和压力，抛给了那些被囚禁，他们眼中命运悬于一线的陈氏族人身上。
朱元璋势要用血淋淋的现实，戳破陈洛理想主义的泡沫，让他亲眼看到所谓的“家族信念”在皇权与死亡的威压下，是何等不堪一击！
快马是即刻出京，日夜兼程。
奉天殿内的气氛，并未因旨意的发出而缓和，反而变得更加压抑。
连续数日，除去必要的六部报告，拿棺材就摆在殿上，朱元璋每天上朝都敢上了上刑啊……
这期间，大家等待颇久，朱元璋还不让杨业他们接触这次的陈家人……
所以许久之后。
某日，终于来了结果。
那天的早朝，殿外是传来急促而清晰的马蹄声和脚步声！
一名风尘仆仆都汗湿重衣的锦衣卫缇骑，手持一枚密封的铜管，疾奔入殿，扑通跪倒！
“报——！陛下！江南急报！陈氏一族……有回音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那铜管绑着的文书上！
朱元璋猛地睁开眼，六部汇报都结束了，他今日非要较真到底。
“讲！他们如何抉择？是领恩，还是求死！”
他已准备好听到陈氏族人的哭诉求饶，准备好欣赏陈洛信念崩塌的表情。
那缇骑脸色苍白，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甚至还有一点恐惧？
他双手高举铜管，是直接难以置信的缓缓开口：“陛下，臣……臣奉旨宣谕后，陈氏全族……并、并无一人出声乞饶或领恩……”
这就是假人的力量！
系统的力量！
可在古代人眼里，朱元璋都笑起来了……可笑容瞬间一窒。
他难以置信的转头看去：“啊？你、你说什么？那他们是如何啊？”
缇骑的声音都愈发干涩，他只能拱手道：“他们……他们听完宣谕后，沉默片刻……随后，由族中最长者带头，一百三十七口人，包括妇孺，竟……竟齐整叩首……”
！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说出那句石破天惊的话：
“他们齐声说……‘陈家上下，谨遵洛公子之志。族运即国运，家法即国法。陛下若以吾族之血，能铸大明法度之公，吾辈甘之如饴，死得其所！’”
吾辈甘之如饴，死得其所？！
“言罢，他们竟集体取出早已备好的……”缇骑的声音哽咽了一下，更难以置信的继续，“是毒酒！一百三十七口人，无分老幼，当场……当场就准备饮尽！无一人迟疑！若不是锦衣卫拦截迅速，恐怕当时……”
缇骑再也说不下去，以头抢地，浑身颤抖。
震惊！
真正的震惊！
百官们都如遭雷击，个个面色惨白，眼珠突出，仿佛听到了世间最不可能，也最骇人听闻的事情！
集体……直接准备自尽？！
无一人例外？
这怎么可能！
杨业三人直接瘫软在地，眼神中都充满了震撼……
朱元璋脸上的表情都彻底凝固了。
那是一种极致的错愕与难以置信，以及错愕之后，如同海啸般袭来的巨大震撼和。
他身体晃了一下，猛地向后踉跄一步，若非及时扶住御案，几乎要栽倒下去。
他的手指死死抓着桌沿，整个人完全不敢相信这一点。
为什么？
他算计了人心，算计了利害，算计了一切……唯独没有算计到，这世间竟真有如此决绝、如此统一，如此将某种信念置于血脉和生命之上的家族！
陈洛根本没有说谎！
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他的背后，真的站着一个宁愿全族覆灭也要践行所谓“公道”的疯狂家族！
这已经不是忠烈，这简直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信仰！
他们是在用命，给他朱元璋上课！
这一刻，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涌上了朱元璋心头。
有被再次冒犯的恼怒，有无法完全掌控局面的无力，但更多的，是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动容。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百官以为皇帝会再次爆发雷霆之怒。
可最终，朱元璋缓缓站起身，他的身影在龙椅前显得异常高大，却也异常孤独。
他争不过陈洛了，若杀了也可……可棺材一装尸体，等于给他朱元璋的君之名也装进去了。
如果这样的话……
他最后看了陈洛一眼，最后一会袖袍！
“哼，陈洛，陈家人……厉害！”
“好，那就传朕旨意——陈洛所言，甚善。”
“着刑部、都察院、大理寺，即日会同议定《问刑条例》，严定株连之法，非十恶不赦者，不得滥及无辜。”
“宗室勋贵，犯法与民同罪，朕绝不姑息。此例，颁行天下，永为定制！”
接下来就是为上一个陈洛正名，为靖江王正恶名。
说完此话，朱元璋其实还是在放屁，他不可能真定他儿子的罪……
但陈洛争到了一个态度出现，这个态度足以影响朱元璋，他必须在乎历史的记载。
当然，他要是还不在乎，陈洛也没话说。
他看着老朱说完就不再看任何人，也不给任何人谏言表态的机会，当场拂袖转身，背影竟有几分萧索。
那口棺材，还静静地留在奉天殿上……
陈洛是依然跪在那里，但脸上，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意。
他知道，他他妈可算是赢了朱元璋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