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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三八章 插龙旗、北上(万字)(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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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手下训练有素,在皇城司中也是精锐。

比起锦衣卫那些老爷兵,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可怎么刚把人接上船,就闹出了幺蛾子?

“这……”校尉支支吾吾的,有些难以启齿。

……

许源和赵北尘,跟着那校尉快速来到了甲板上。

只见十几个皇城司的校尉,正围着“美梦成真”。

而喧哗声来自于旁边另外一群人。

“齐百户、齐百户你怎么了……”

“丹修呢,丹修快来给齐百户诊治!”

四五个校尉围着一个身穿皇城司百户官服的人,那位齐百户两眼紧闭,全身僵直的躺在甲板上。

但身上并不见什么伤痕。

郎八跟周雷子,这两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夯货,正抱着胳膊,幸灾乐祸的站在一边看戏。

“怎么回事?”赵北尘怒喝一声,所有人立刻都安静了下来。

没人回答。

赵北尘又喝了一声:“毛七,你来!”

有个旗硬着头皮上前,在赵北尘身边声道:“大人,我们想把许大人这马车,推到”

“嘿!”郎八在旁边昂着脸冷笑出声。

赵北尘狠狠瞪了毛七一眼。

他哪里还看不出来,这事情肯定不像手下的那么简单。

“一群蠢货,竟给老子丢人!”

赵北尘骂了手下一通,这才歉意的对许源道:“手下儿郎不懂事,大人见谅。”

许源也看出来了,但是初次见面,许源并不想将事情闹大,淡淡道:“千户大人言重了,也怪我没有提前清楚,我这马车乃是一件匠物。”

许源看向“美梦成真”,马车委屈的摇晃两下,车厢内传来几声可怜的呜咽,好像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许源有些头疼,“美梦成真”最近是越来越骄纵了呀,比大福还难搞。

许源走过去,问道:“你不愿意下去?”

“美梦成真”又摇晃两下。

表示我才不去底仓呢,又气闷又看不到风景。

许源便回来对赵北尘道:“千户大人,不用管它了,就让它留在甲板上吧。”

“这……”赵北尘斟酌着用词,道:“许大人,这船上不比陆地。遇到了大风浪,很可能会把这马车甩到了河里去。”

许源便淡然一笑,道:“千户大人请放心,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那好吧。”赵北尘面前答应下来。

他觉得许源这匠物很古怪,不定人家真的不怕风浪颠簸呢。

许源又回去,训斥“美梦成真”一句:“好了,赵千户已经应允你留在甲板上,快把齐百户的伤治好!”

“美梦成真”就摇晃了两下,齐百户身体中,忽然飞出一只黄鸟!

把围着齐百户的那几个校尉吓了一跳。

黄身莺铺冷冷的飞回“美梦成真”车厢中,齐百户便“啊”的一声惊叫,猛地坐了起来,兀自惊魂未定,噌的一下从两臂下弹出两道折迭利刃,展开来有七尺长!

“谁!谁暗算了老子……”

赵北尘老脸涨红,冲过去一脚踹在齐百户的肚子上。

齐百户一屁股坐在地上,滑出去好几尺。

“老子的脸都被你们这些蠢货丢光了!”

“都给老子滚!”

“是!”皇城司众人应了一声,一个个溜的飞快。

只有齐百户还是一脸茫然:“大人,你为何打我……”

好在是他平日里待兄弟们不错,这时候大家伙没有丢下他。

两个校尉上前来,一左一右架起他就走。

“大人别问了,咱们栽了。”

……

半个时辰后,齐百户的房间里,赵北尘黑着一张脸坐在椅子上,齐百户和毛七搓着手,陪着笑脸站在一边。

毛七讨好的倒了一杯茶:“大人您喝水……”

赵北尘一巴掌把茶杯打飞:“跟老子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毛七被茶水溅了一头一脸,却是顺溜的接着赵北尘的问题,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事情的全部经过都了。

老大是真的火了,他再也不敢有半点隐瞒。

许源一行人上了船,赵北尘陪着许源去看房间。

马车和那些骏马留在甲板上。

毛七就带着人,按照惯例把那些马都赶到了底仓去。

轮到了许源的马车时,周雷子看见了,就提醒一句:你们别乱动,那两匹马是匠造马,马车也是我家大人的匠物。

但是毛七跟他的手下都笑了,不以为然。

咱们在北都,什么样的匠造畜没见过?

什么样的匠物没耍弄过?

于是便不理会周雷子的劝告。

周雷子又了几次,他们只是不听。

那两匹匠造马的确有些桀骜,但皇城司的人也的确是有手段的,费了点功夫,还是将那两匹匠造马给赶了下去。

于是对周雷子的劝告就更不当一回事了。

地方的人嘛,没见过什么世面。

结果到了“美梦成真”,就遇到麻烦了。

那么大的一辆马车,在狭窄的甲板上,居然无比的灵巧!

几个闪转腾挪,竟然让毛七他们五六个人,一次都没摸到马车的车身!

周雷子就抱着胳膊在一边冷笑。

这下子毛七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喝令了手下,用上了皇城司对敌时候的一种合力扑击之法。

结果还是沾不到马车的边!

周雷子在一边笑的声音更大了。

郎八也出来了,跟着一起笑。

毛七气的咬牙切齿,心这不是匠物吗,那我去请匠修来治你!

船上还真有一位高明的匠修,就是齐百户。

他是六流匠修。

毛七掉头就去把齐百户请来。

齐百户一听整治一件匠物,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于是上了甲板,奔着“美梦成真”就去了。

你还别,齐百户的确是有些本事了,很快就看出了玄妙,指挥毛七和校尉们,将“美梦成真”堵到了一个角里。

毛七得意洋洋,齐百户更是觉得自己拿捏了,于是就伸手去抓车辕——

然后所有人都听到,车厢内忽然响起一声猫儿炸毛一般的尖叫声。

齐百户的手还没碰到车身,就整个人忽然直挺挺的咚一声摔倒在了甲板上!

怎么叫都不醒。

毛七完,就老老实实地站在一边,任凭千户大人发。

赵北尘气的重重一拍桌子:“出来之前,老子怎么跟你们交代的?

把头给我低下来!不要出了北都就是那样一副鼻孔朝天,天老大我老二的德行!

这次是给皇爷办事,不能出半点纰漏!

你们倒好,刚接到人就给老子来这一出?”

毛七被训的不敢吭声,齐百户干咳一声,声的辩解了一句:“我们也没惹事,把马车赶到底仓去,船上都是这样呀……”

“你给我闭嘴!”赵北尘指着他的鼻子骂:“人家许大人的手下已经告诫你们了,你们为什么不听?

你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们什么心思?

你们就是看不起人家,觉得这都是一群乡巴佬没见过世面?

想给人家一个下马威?

现在好了,人家让你们真的见了世面!”

齐百户和毛七缩着脖子,都不敢再吭声了。

赵北尘又恶狠狠的道:“你们两个这三十军棍,老子给你们记下,办完这趟差事,回北都再打!”

“啊——”两人一起哭丧了脸。

赵北尘怒瞪:“再啰嗦就是六十!”

两人马上闭嘴。

赵北尘又在屋里背着手来回走了两圈,怒火终于是散去了一些,这才坐下来,眼睛盯着齐百户:“老齐,那马车你看出什么来了?”

齐百户露出迷惑之色:“我开始以为自己弄明白了……”

所以能把“美梦成真”堵在角里。

“……可后来,忽然就昏了过去,我连自己怎么中招的都不清楚。

还是后来毛七他们告诉我,原来有只怪鸟钻到了我的身体里。”

赵北尘又是一阵无语,再问道:“那你判断,许大人这匠物,是几流?”

齐百户非常肯定道:“四流以上,很可能是三流!”

赵北尘又瞪了他们俩一眼:“现在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吧?”

毛七没吭声,但齐百户是真服了:“知道了。”

赵北尘起身来走了:“你们两个,去给许大人手下两位……叫什么名字?”

毛七:“周雷子、郎八。”

“嗯,去给他们道个歉——诚心点!”

齐百户有些不情愿:“我去给他们道歉?”

我堂堂皇城司百户啊,他俩什么身份,巡检都不是。

“嗯?”赵北尘瞪了过来。

“好,我去还不行吗?”齐百户认怂。

赵北尘这才背着手走了。

骂完了两个部下,赵北尘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关好门摊开一张折子,恭恭敬敬的写了起来。

他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全都如实的记录了下来。

只是记录,不带半点自己的感受。

这折子,会通过秘密的渠道,以最快速度送回北都,呈给皇爷看。

整个皇城司都知道,皇爷不喜欢用匠物,否则可以直接通过“和鸣辘”禀奏。

其实赵北尘隐隐有种猜测,皇爷可能是“不信任”那些匠物。

但这也只是他私心下的猜测,不敢对任何人。

写好了折子,赵北尘轻轻吐出一口气,心中其实有些不安。

“今日所见,许源此人能力和实力都极为不俗。”

“皇爷这次真是选了个能办事的人。”

“可……越是能办事,越是未必能有皇爷想要的结果啊。”

赵北尘其实觉得,那位御史的调查结果……是真的!

这事情虽然各方牵扯着,一直没能选出人去调查,但皇城司怎么可能按兵不动?

赵北尘也听了一些消息,才会有这个判断。

但皇爷连幸懿贵妃七天,圣心已经表达的无比清晰。

皇爷要保懿贵妃和郑王。

负责去查这件事情的人,最好别有一个跟皇爷背道而驰的结果。

但许源又是那种真能查出真相的人。

到时候,他会如何决断?

……

快轮船在运河上速度如飞。

船头上挂着一面龙旗。

这旗子乃是运河龙王的信物。

只要挂了这旗,不但可以在运河上畅通无阻,到了各个码头,都会优先安排停泊和补给,而且河中各种邪祟,天生都会恐惧那旗子上散发出来的某种气息!

便是在夜晚,邪祟们最为狂躁的时候,也不敢袭击这艘船。

所以这船可以昼夜不停地行驶。

许源这是第一次在船上过夜,因为跑得快所以船身颠簸更为剧烈。

许源有些不习惯,躺在床上睡不着。

外面,不是的传来巨大的水浪声,以及邪祟的尖叫嘶鸣。

许源索性起来,打开了窗户,望向广阔河面。

有一大群全身燃烧着碧绿火焰的怪鱼,浮在河面上游动,汇聚成了一条百丈长的火光,慢慢的从船身左侧两三里的地方飘过。

不多时,又见前方忽然升起了一片巨大的阴影。

阴影湿漉漉的长发,垂下来好像一道从天而降的瀑布。

它有百丈高,只要往下一扑,就能覆盖了整个大船。

它的身上,不时地裂开一张张怪口,发出水之人,溺死前吐气泡的“咕咕”声。

船头上,龙旗飘扬,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那大鬼睁开了一双血红色的巨大眼睛。

居高临下盯着快轮船,仿佛天上多了两颗“血星”!

快轮船对它视若无睹,丝毫不减速的就撞了上去。

大鬼终究是没有那个胆量,在最后一刻全身炸散,化作了漫天阴气散去。

而快轮船就好像闯入了一片黑雾之中。

片刻之后便安然无恙的驶了出来。

许源听到左侧房间中,赵北尘发出一声冷笑:“不自量力!”

许源不由一笑。

赵北尘似乎也知道许源没睡,开口道:“许大人,夜里河风大,开窗容易着凉,歇息了吧。

明日咱们会在黔省黔阳府稍作停靠,大人可以上岸透透气。”

河风大不大无所谓,但是开着窗户,会让邪祟有机可乘。

那一面龙旗,其作用方式类似于门神。

夜晚大家都在船舱里,门窗紧闭自然没有问题,但若开了门开了窗,就可能会有邪祟偷溜进来。

许源睡不着,除了因为在船上有些不习惯,也因为真正踏上前往北都之路后,心中对于那古老而庞大帝国的权力中心,有些迷茫。

但是看了看夜色下的运河,吹了吹河风,心情已经平静了不少。

“好。”许源微笑回答,关了窗户重新躺回床上。

许源对着桌上的油灯平平吹了口气,隔着七尺远,油灯立刻熄灭。

不多时,许源在船身的摇晃中,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昨天中午从南交趾占城启航,今天中午就到了黔省的省府黔阳。

黔省、滇省在正州也算“边陲”,繁华远不及其他地方。

但比起交趾、尤其是南交趾的占城,仍旧是碾压。

黔阳府外的码头,足有占城码头二十个大。

码头上人流如织,货物堆积如山。

拉货的马车、驴车多如牛毛,却根本走不快,整个码头上显得无比拥挤。

所有人似乎都很忙碌焦急,各档头想方设法,把货物以最快的速度装上船,然后赶紧驶离,后面等着装卸的货船排成了长龙……

力工、脚夫们疲惫不堪,脸色木然,连话的力气都没有。

但是在这样繁忙的码头上,却专门有黔阳运河码头的差吏船,插着醒目的红色旗,规划出了一条通常的水路,任何人不得越界!

黔阳府的权贵比起占城当然是多出不止十倍,被挤在这条空闲的水路两侧的那些大船上,时不时地有人身出头来,朝着”

船上的差吏便会冷着脸,回应道:“这条水路是给北都来的贵人留的。”

“北都的贵人就这么霸道吗?这里乃是黔阳府!”

吏便又阴阳怪气的回应道:“皇城司的贵人,不知你家老爷是否招惹得起?”

这句话一出,那大船上的人便嗖一下缩回去,然后再也不敢露头。

插着龙旗的快轮船驶进这条水道的时候,来自占城的一群“下乡人”,是真的满眼惊讶、目不暇接。

码头上、甚至这水道两边的货船上,都有许多他们从不曾见过的新鲜玩意!

许源自然不在这“目不暇接”的人之中。

许大人一直安静的坐在自己的船舱内,窗户都关的死死地。

黔省布政使、黔阳府知府、黔阳府运河码头河监,带着一众属官一起在码头上恭候。

赵北尘请许源下船,当地官员无比热情的接待。

就连许源身边的郎八、周雷子等人,也受到了极高规格的礼遇。

布政使大人面带笑容,与他们热情交谈。

郎八等人受宠若惊。

但是快轮船只在黔阳府码头进行了一些补给,主要是干净的饮水,然后就继续启程驶离了。

重新上船之后,周雷子难掩激动之色:“那可是正州的封疆大吏啊,竟然拉着我的手,叫我贤侄!

他身边的一位幕僚私下里还跟我,以后来黔省,有什么难处尽可以去承宣布政使司寻他。

我老周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许源淡淡瞥了周雷子一眼,道:“黔省官场上下冲的是皇城司赵千户。”

黔省这边应该是不知道自己此行,是去北都查懿贵妃的案子。

“我们在他们眼中,只是赵千户的‘身边人’罢了。”

“你信不信我们自己来黔阳府,也得跟外面那些船一样乖乖排队,不会受到一点有待。”

“明珠价值千金,但装明珠的盒子不过十几文。”

“周雷子,不要将那幕僚的话当真。你不会以为他是那种买椟还珠的愚蠢之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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