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瘸仆、丫鬟、小悍妇（1/2）
独孤静瑶肃然道：“那个何有真只怕是来者不善。他把庄主引去苍狼峡，分明是故意调开他。”
青梅黛眉一蹙，原本带着几分稚气的脸庞瞬间褪去柔和。
她轻轻推开了算盘，肃然看向独孤婧瑶。
独孤婧瑶走近道：“方才我去为李有才诊病，发现他根本没病。而且，我在他那儿，发现了张庄主。
张庄主和杨庄主之间的仇恨，你是知道的。而他此来，带了六七个护院，个个一身短打，身携利刃。”
青梅神色肃然起来：“他以前来堡里，都是一个人来，连他的管家都不常带的。”
独孤婧瑶道：“正是如此，何有真引开庄主，李有才装病留下，张云翊一反常态，携护院而来，你……他这是要做什么？”
青梅缓缓站了起来，拔腿就往外走。
快要走到花厅门口，她又猛地站住，回眸深深望了独孤婧瑶一眼。
“多谢！”
不等独孤婧瑶再什么，青梅便疾步而去。
……
暮色像一层浸了墨的纱，从天际线上缓缓地铺下来。
轻柔的风卷着青草的气息，缓缓地掠过草原。
这本该是牧人归栏、晚歌悠扬的时候，但此刻的草原上，却是一片静寂。
豹子头领二十骑勇士，进入草原后，便想寻一户牧民，询问他们族长的驻帐之地。
因为拔力部没有筑城，帐篷循水草丰美之地流动，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
在这茫茫草原上，只要看到牛羊群，就能找到牧户，也就能知道拔力部族的驻扎地了。
但是……
豹子头勒住马缰，胯下的黑马打了个响鼻，焦躁地刨了刨蹄子。
他身后跟着二十名精壮的护卫，人人腰佩弯刀、肩背长弓。
一行人在草原上疾驰了许久，却连一顶牧民的帐篷都没见到。
还没等他们找到某一户牧民，就看到了一支长长的队伍。
那是一些牧民，足有上千人，至少上千人。
他们驱赶着牛羊，队伍中间护着的是数十辆“高车”。
高车的车轮十分高大，比勒勒车还要高大。
车顶有简易的顶篷，可遮阳挡雨。
此时那车上，除了堆满了匆匆堆放的器物，还有满脸惊恐的老弱妇孺。
骑马护卫于外侧的牧族战士，身披兽皮甲，手里紧握着长弓，箭囊里的箭矢已经少了大半。
不少人身上有暗红色的血渍，伤处草草缠着打结的麻布。
有的麻布已经被血浸透，显然是刚经历过一场恶战，连包扎伤口的时间都格外仓促。
豹子头一行人的出现，让这支迁徙队伍瞬间绷紧了神经。
豹子头策马追近，才发现那些牧族骑士已经张弓搭弦，紧张地冲着他们，眼神里满是警惕与敌意。
不过，大概是从他们的衣着和人数上，分析出他们不是敌人了。
那些牧族战士弓上的箭矢，已经微微地垂向地面。
豹子头一见，忙举手示意自己的人停下，免得贸然靠近，引起对方的激烈反应。
豹子头高举双手，大声道：“某乃丰安堡程大宽，有事面见拔力族长，你们可是拔力部的人？”
对面一阵骚动，有人高声应道：“正是，你有什么事？”
豹子头道：“我要见拔力末族长，我独自一人过来。”
他停了一停，见对方没有反对之意，这才双腿一磕马镫，依旧举着双手，缓缓靠近过去。
“我奉我家庄主之命，有事面见你们族长。”
一个年近五旬、头发花白的老人，警惕地打量豹子头一番，沉声道：“随我来！”
他一策马，便前头带路，豹子头立即跟上，后边有几个牧族战士警惕地提马跟了上去。
很快，豹子头就见到了一辆高车。
车架由粗壮的榆木制成，车轮比寻常马车高出半尺，轮辐上缠着加固的铜条，车辕两侧雕刻着简单的狼头纹。
只是就连这辆车，也是布满了劈砍的痕迹，牛皮的车帘破了几个洞。
车上堆着毡毯、锅盆等物，拔力部的首领拔力末，就躺在毡毯卷和锅碗瓢盆中间。
他左胸缠着厚厚的白麻布，暗红的血渍已经渗透了布料。
这位仁兄当日被秃发隼邪追杀，果断弃马上山，还真被他逃回了部。
但他还没喘过一口气儿，秃发部的人就杀过来了。
仓促应战之下，拔力部大败，损失惨重。
当然，即便不是仓促应战，他们也不是秃发部的对手。
如今，好不容易用惨重的代价摆脱追兵，他们正试图迁徙大逃亡。
拔力末看到豹子头，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
他认出豹子头是杨灿身边那个高大的护卫，咳嗽了两声，声音沙哑地道：
“咳……咳咳！你是杨灿身边的那个护卫？找我……有什么事？”
豹子头看他这副狼狈模样，眉头不禁蹙起，拔力部显然是遭遇了大麻烦。
但他没敢多问，在马上拱了拱手，开门见山地道：“拔力首领，我奉杨庄主之命而来。
请问首领，近来有人在苍狼峡大战，所遗尸首，是否是被你的人收敛了。”
拔力末呵呵地笑了两声，声音沙哑得像是磨着两块石头。
“收敛？有什么好收敛的。”
他顿了一顿，因为笑声牵动伤口，眉头皱了皱。
“本来，是想搞清楚那些人身份的，可惜他们身上，并没有什么可辨识的东西。”
豹子头两眼一亮：“那么，请问那些人的尸体呢？”
拔力末随意地摆摆手：“当然是抛之荒野了？”
“啥？”豹子头一呆。
在汉人心中，死者为大、入土为安，到底，是一种对生命的尊重。
哪怕是敌人，刨个坑又不用花费什么，抛之荒野任由飞禽野兽吃掉，是不是太冷血了些？
拔力末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眼神里露出一丝不以为然的笑意。
“天生万物，彼此供养。他们的尸体喂了狼，我们猎狼，用狼皮做袄子。
他们的鲜血滋养了草地，草地供养了牛羊，我们吃牛宰羊。
不过是天理循环，有什么不对？”
豹子头被他问的哑口无言，豹子头从未想过生死竟能如此直白地与“生存”挂钩，草原的残酷与通透，不在他的固有认知之内。
豹子头苦笑一声，摇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告辞了……”
他提马想走，忽又顿住，看看这逃难一般的队伍，疑惑地道：“拔力首领，你们这是……，遇到强敌了？”
拔力末颓然闭上眼睛：“我们吃掉弱者，更强者吞并我们，这也是天理循环，怨不得人。”
豹子头见他不想多，摇了摇头，提马便走。
既然此来一无所获，他得赶紧回去禀报庄主，懒得跟这些鲜卑人饶舌。
拔力末挣扎着在车上坐起来，倚着锅碗瓢盆，看着豹子头策马轻驰向等着他的二十名侍卫，心中忽然一动。
秃发部的人千里奔袭，突然杀进了他的营地，对拔力部展开了围剿。
对方来的人不是很多，但拔力部全无防备，四处分散游牧的族人甚至来不及集中。
这种情况下，当然不是秃发部勇士的对手。
他的大本营惨遭洗劫和屠戮，如今只余千余人，其中大多半是老弱妇孺。
他本想投靠一方与秃发部并不友睦的大部，再慢慢聚拢散布于草原之上的那些部牧民。
但是，他们老弱妇孺太多了，每个部因为草场的原因，相距的都不近。
他很担心，不等找到可以投靠的部，不等散布在草原上游牧的族人闻讯聚拢回来，他就会被全是精骑战士的秃发追兵截住。
甚至不是截住，而是堵住。
秃发部的人不蠢，也知道他们能投靠谁。
东边方的贺兰部、西南边的契骨部，是他目前最好的选择。
他想得到，秃发部的人当然也想得到。
不定秃发乌延和秃发隼邪兄弟俩已经各领一支人马，截向他们的前路。
但，谁他就一定得投靠贺兰部或契骨部？
这个杨灿……
拔力末不禁想起了他做客丰安堡时无意中听到的一番话。
“庄主老爷改良了水车，水能翻到十丈高的地方了，高处再架一辆水车，地势很高的坡地，都能变成良田了。”
“是啊是啊，你原来还你家孩子多，养不起，这下好了吧？
就你家那些牛犊子，跟着他爹开荒去，你家的地不得翻几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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